“好好好,我們不哭,以後你想吃什麼菜,阿嫲就回來給你做,要不然,你也可以給我打電話,我坐公交去學校給你送嘛!”
麥望安搖搖頭:“在家吃才有感覺。”
“好,那我們就在家吃!”
祖孫二人站在門外小聊片刻,麥望安才從失落的情緒中解脫。
阿嫲早就透過麥望安母親的電話得知他今日回家,電話那頭只給出一個日子,也沒有具體時間,她老人家不知道孩子從哪條路走,特意去街上候人,哪料麥望安這孩子不走尋常路,兩人陰差陽錯地錯了位置,這才出現剛才門口相遇那幕。
九月雖不在伏天,日頭卻仍舊毒辣,尤其在中午,熾熱的烈陽烘烤著大地,鞋底薄的站在水泥地上,不比站在煎鍋上好受。麥望安被阿嫲催促著回到屋內,剛坐下,行李還未來得及放,阿嫲就把做好的山楂糕從恆溫裡拿出,馬上放在桌上,讓他細嚼慢嚥。
麥望安看著山楂糕遲遲未肯下口,他沒有再落淚,他想也就在家才會有這般享受。
午飯後,麥望安洗漱完畢,打算把褪下身的軍訓服沖洗幹淨。返校當晚,學校要求回收軍訓服,這個假期存在的意義也算是給他們一個洗衣服的時間。
阿嫲見他在水缸旁舀上滿滿一盆的水,掃一眼手中的衣裳,便立即明白他要做什麼,於是上前去在,不由分說地取過衣服,就要替麥望安完成任務。
她一個老太太,本來就是該享清福的年紀,恰逢中午,麥望安怎能耽誤她去休息。
不肯的他與阿嫲僵持許久,硬是拗不過老太太想要洗衣服的心,最後見人板臉,麥望安才肯放手,拿著板凳,端著糕點,陪在阿嫲身邊,邊吃邊看,再一邊閑聊著天兒。
麥望安能聊的也就是學校的雜七雜八。
他要先說的,自然是阿嫲最關心的。
老人家當初替他選擇這個學校,就是因為學校裡麵食堂多,再拖堂也不至於餓肚子,且食堂多,花樣也就多,每天換著吃,三年下來也不會膩歪。可惜麥望安至今只吃過二號食堂,其他幾號他都沒能去享用,他也不好回答阿嫲所問的話,譬如什麼飯菜最好吃,什麼飯菜可以複刻之類的話,所以只能以後再找時間,和路將寧一起去挨個嘗個新鮮兒。
至於學習之類的問題,阿嫲沒有提起過一句,她大概也知道,軍訓期間不上課的。
“我聽小意的阿婆說,小意也和你在一所學校上學嘞。”阿嫲挺起腰,因為長時間的彎曲讓她忍不住捶打著低聲呻吟了幾聲。
衣服已經全部擰幹,麥望安剛要上手去倒水,卻不料聽到這話後,當即就愣住了。
“真的和我一個學校嗎?”麥望安欣喜表面上展露的是疑惑,“可他不是被他媽媽接去濰坊市裡上學了嗎,怎麼又會回來?”
阿嫲看似也覺得奇怪:“是哦,他阿婆說的時候我還不信,但她說得很是肯定。”
麥望安沉吟:“她沒說在幾班嗎……”
這次阿嫲搖搖頭:“沒說。倒水吧。”
完成阿嫲明示的任務後,麥望安心情十分複雜地坐在馬紮上,看著阿嫲又投入洗衣工作。片刻後,他垂眸盯著手中還未吃完的山楂糕,大腦似乎覺得他過得滋潤,想要給他點兒痛楚,索性調出從前的種種回憶,以他與沈從意放學後坐在一起吃山楂糕為美好開端,一幀又一幀,走馬燈似的閃現過去。
“對嘍,”阿嫲突然說,“這幾天咪咪好幾天沒見著它呢,我還以為它跑丟了。”
麥望安回神,好奇道:“有幾天了?”
阿嫲放下衣服,細想著:“七天吧,可能就是你爹媽送你去學校那天他離開的。”
現在無常準時歸家,又是和麥望安一起回來的,阿嫲便把無常離開的理由想成是因為捨不得自家的孫子,這才要離家出走的。
麥望安暗笑,阿嫲養了無常這些年,估計早已經把路將寧這個正經主人忘幹淨了。
放假的時間有多長,麥望安就可以賴在家中多長時間。家裡的環境是宜人的,既然是舒適的,那麼時間也便不眨眼地匆匆流過。
轉眼間,麥望安又要離開親愛的阿嫲。
為了搶一個校車的座位,阿嫲特意騎著三輪車把麥望安載到公交車站,好提前預佔一個位置。臨走前,阿嫲把藏在兜裡的東西拿到孩子的眼皮子底下,麥望安驚奇地發現竟然是一部智慧手機,又為動作不禁疑惑。
以阿嫲的意思,她想讓麥望安把手機偷偷代入學校,既可以省去電話卡的費用,也可以隨時給她打電話,祖孫二人可以常聊。
麥望安哭笑不得:“嫲嫲,你這不是把我往火坑裡推嗎?我要是被抓著了,就得回家反省的,到時候媽媽知道了肯定會罵死我的。她是不是不讓你給我玩兒手機的啊?”
阿嫲閉口不言。
麥望安無奈地推回:“嫲嫲,電話卡裡不缺錢,有時間我就會給你打電話,總之手機我不能拿去學校,每週都有領導檢查。”
阿嫲勉為其難地收回:“好吧,那你要是有時間,就給我打個電話,缺什麼或是想吃什麼,你就和我說,我就去給你送啊。”
“好。”麥望安答應下,回頭看著越來越多的學生,便與她再見,“那我走了。”
阿嫲幫著他把行李抬上車,又戀戀不捨地擺擺手,目送著孩子坐下。
等車子啟動之後,她才坐上自己的三輪車子,慢慢回家。
車上,麥望安甚至不敢去看停留在原地的阿嫲的眼睛,為此他需要轉移注意力,可車內卻沒有發現路將寧的身影,明明說好會在返校時告訴他之前遺留的那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