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沒有尾隨過路將寧,他甚至可以自詡,在跟蹤路將寧這件事情上,他天賦秉然。
穿過嘈雜紛擾的走廊,走下陡峭曲折的樓梯,來到清涼安逸的教學樓後,麥望安一刻也不敢掉以輕心。他輕聲緩步,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跟著路將寧來到中午宿純然打架的地方,又親眼看見路將寧拐入集體教室後面的小空間。此時一朵木槿花落下了。
中國人講究既然來都來了,麥望安也不會臨陣退縮,幹脆小心翼翼地躲在拐角往裡看。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站得挺拔的少年,舉著手裡的麵包屑,喂給木槿樹上的一隻小貓咪。
人是路將寧,貓咪就是無常。
果然,無常這家夥還是跟著來了學校。
“來你也不帶點兒好吃的,好歹無常也認識你吧,”路將寧側頭,“好意思的嗎你?”
被發現的麥望安大大方方地露出全身:“什麼時候看見我的?”
路將寧轉回頭去,繼續喂養:“我出教室門,餘光瞄見你站起來,就知道你要幹嘛。”
起初以為是剛發現的麥望安沒想到被發現得這麼早,頗為不好意思地笑道:“好吧。”
路將寧沒再搭理他,全心全意看無常。
麥望安主動跟他搭話:“難道無常每天在我們上學的時候都會來學校的這裡等你嗎?”
“嗯,他是一隻很聰明的貓。”路將寧把垃圾袋揣進舊校服,掉頭準備折回,路過麥望安身邊時,說,“你今天表現得挺勇敢的。”
路將寧長這樣大,應該不吝嗇說一句誇獎的話,但是他對麥望安說的這一句話,卻是麥望安從認識他到現在聽過的第一句發自於他內心而流露真情實意的褒獎的話,這讓麥望安從一開始的愣頭愣腦到喜不自勝,嘴角都要咧到耳後。
他抑住自己的喜悅,雀躍地走在路將寧的身邊,這種從沒給過自己好臉色的另一個自己,突然在這一天大方地給予誇獎,讓他神遊海外的精神氣全都集中到自己與路將寧身上。
得到自己的認可,這種欣喜之情壓根無法描述,只有真正體驗過才懂得這種感覺。
不過路將寧接下來的一句話,澆滅了他燃燒著的小火苗:“不過勸你遠離那個家夥。”
麥望安彎著的嘴角一平:“哪個家夥?”
“把別人打得屁滾尿流的那一個。”
“宿純然?”麥望安對此感到不可思議。
路將寧淡淡道:“看來是已經認識了。”
“我是已經認識他了,但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樣啊。”麥望安強力反駁道,“不是他去滋事尋釁的,是那兩個人先對他動手,所以他才和他們打了一架。這應該算是正當防衛吧。”
路將寧冷漠地瞥向他:“還維護上了?”
“沒有維護,我只是跟你說明事實!”
“哦,”路將寧擺出一臉不願意傾聽的鬆弛感,“隨便你,等哪天別被他打了就行。”
麥望安囧著臉:“您別詛咒我行嗎?”
“沒詛咒你,我也只是在陳述事實。明明看著挺和善的一個人,打人可是往死裡打。”
路將寧上樓梯的速度很快,跟他費力氣辯解後的麥望安有點兒吃力,二話不說就拽著他的校服,提醒他:“你怕被打就少議論他。”
“我為什麼要怕?”還剩一組臺階,路將寧及時收斂住邁向前的腳步,臉上充斥著濃濃不屑,“我和他打一架指不定誰趴下哭呢。”
這麼厲害?麥望安不信,只當他是吹牛。
但表面上還得應付:“那就不用擔心。”
“我是擔心,到時候你這蠢貨被他給三兩拳打哭。”丟下這一句,路將寧甩開麥望安因發呆而松勁兒的左手,頭也不轉地奔上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