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是春節,卻沒有春節的氣氛,除去鞭炮聲較密集,這氛圍還不如往常過年前幾天有感覺,父母的離開又為這個年添上些許冷清。
麥望安的父母都是獨生,外祖那邊的兩個老人現已離世,阿嫲又是自己一人,也就不存在從初二開始走親戚這麼一說。除去沈從意偶爾抽時間找他幾次,他就一直賴在電腦前。
娛樂是抓不住時間的。時間過得飛快。
一瞬間,正月十五,明天是開學的日子。
當晚,吃過元宵之後,麥望安沒有再像往常似的待在家裡,而是拿起摔炮,跑去沈從意的阿婆家找人。可惜他這一趟算是白去了,阿婆笑著說沈從意不在家,人在早上就和他的母親去市中心了,估計要很晚才會回家。
無奈之下,麥望安重新折回了家。
但他在伸手觸控門把手的那刻突然就停住了,隨後他抽回手,朝燈火通明的大街走去。
夜空中,煙花四射,升至最高空又突兀地炸出奇形怪狀,耳邊接二連三地響起大大小小的鞭炮聲,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煙火氣息。
麥望安邁向人流擁擠處,沿著一條人流量最大,也是最熱鬧的街,前往路將寧的小區。
他沒告訴路將寧,這是突然興起的想法。
小區外,有幾個孩子聚在一起,歡聲笑語地燃放著手中的煙花。男孩子們更熱愛爆竹之類響聲威猛的,而女孩子則要喜歡柔和的,比如仙女棒或是五彩花。麥望安站的位置離他們不遠,看他們玩得熱鬧,便覺得有些孤獨。
他以為他還是個孩子,實際上他早已長大成人,他的靈魂已經不能讓他融入孩子群了。
“喂,”突然,一個和他個子相當的男生對著他喊道,“你要不要來一起玩兒啊!他們都說人多熱鬧,我看你怎麼是自己一個人?”
男孩兒嗓門挺大,僅吆喝一聲,就讓麥望安從傷感中回歸到漫天遍地的煙花裡。他覺得自己的狀態很容易掃了孩子的興,且他自認為也不是個活潑好動的,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來嘛,”這是一個小姑娘的聲音,像她手裡捏著的仙女棒,溫柔輕婉,“你一個人在那裡看多麼沒意思啊,一起過來放煙花唄。”
麥望安抓了抓口袋裡的摔炮,盒子有點兒破損,若是再不用盡,就得爆在他的口袋裡。
於是他加入了孩子群,把摔炮貢獻出去。
他玩得太開心,也沒想到小區內的一家住戶裡,有一個小男孩兒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
路將寧不是無意間發現麥望安的,他這個人不喜歡這些噼裡啪啦的東西,與其跟一群孩子或單獨自己冒著冷氣在樓下放鞭放炮,還不如躲在被窩裡喝喝熱茶,玩會兒遊戲。
至於他是如何走去窗邊,全靠與恙對話時恙說的。
恙:“等我幾年後形分滿值,我也要在元宵節這一天放煙花,一定放最漂亮的煙花。”
出於對主人的禮貌,尤其是像這種無緣無故便自言自語的時刻,路將寧總會敷衍著應和兩句,以防沒人回複,讓恙覺得招惹到尷尬。他盯著手機,眼也沒動:“沒意思。”
“有意思!”恙大聲反駁他,“到時候你不和我玩兒就算了,但是你可得承包我全部的煙花費用,那我就去找麥望安一起放煙花。”
路將寧淡淡道:“他肯定是不喜歡的。”
“他喜歡!要不然他怎麼會在你家小區下面,和那一群小孩子玩得那般不亦樂乎呢?”
恙話音剛落,路將寧一把掀開被子,踩著拖鞋走到窗邊,一把拉開礙眼的窗簾。
他在橘黃的路燈的照耀下四處張望,終於在圍牆外看見一群跑來跑去且和他年紀相仿的孩童,也在其中找到了並不太活潑,稍顯愚鈍的麥望安。
他皺眉:“這大冷天兒的,他跑這裡來幹什麼,難道這裡的煙花放起來比較好看嗎?”
恙也不明原因:“不知道,但他大概是來找你的吧,畢竟他以前有跟著你來過這裡。”
“傻逼吧他,”路將寧嫌棄道,“就不知道提前聯系一下嗎,我又不是愛看景的人。”
他沒有再說一句話,冷漠地將窗簾再次合上。恙以為他會無視對待,然後迅速地鑽回被窩,殊不知下一秒就探到他與自己不一致的矛盾想法——路將寧從櫥子裡扯下厚實的棉衣,隨意纏繞兩圈圍脖,開啟房門換好鞋,開門關門沖下樓,動作簡直一氣呵成。
——
而另一邊,麥望安眼前的煙花也漸漸形成一股灰靄靄的硝煙,夜風一吹,忽然消散了。
孩子們彼此道出再見與晚安,身為臨時加入的成員,麥望安也收到了來自他們的祝福。
“晚安。”麥望安笑著對他們揮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