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現在他擔心路將寧有沒有趕回來,記憶裡檢查紅領巾的佩戴情況的學生也會順便記錄著學生的出勤率。倘若路將寧不在,以班主任對他現有的態度,體育老師是救不得的,他鐵定要接受口頭教育,保不準還會叫家長……
麥望安一頓,繼而心髒隆隆直跳,他竟然有些期待著見一面路將寧的家長,他想看一看路將寧的家長會不會就是他前世的親生父母。
少先隊員檢查隊從他身旁走過,然後駐足在他的斜後方:“以後紅領巾要系得好些。”
麥望安以為是在說自己,又重新低下頭去看了看自己板正的領巾。正當他疑惑著要該如何系時,身後方敷衍著來了句:“知道了。”
他挺直身板,回頭看向抬眸的路將寧。
兩人四目相對,他率先扭頭,錯開視線。
課間操半個小時,回到教室後還有十分鐘的休閑時間。麥望安沒有在教室裡發現路將寧的身影,猜測人不是去廁所就是在後院。無論如何,他都不想在教室裡待著,索性下樓,從廁所一側抄近道,小跑著去陌生的瓦房後院。
他來這裡的次數不多,屈指可數,都是在打掃衛生區時跟著同組的值日生來這兒。從所處的拐角放眼看去,園子不大,圍了一圈密密匝匝的草堆,屋簷下還堆著幹柴,看來是預備給瓦房裡的學生過冬的材料。忽而風一過,樹葉顫動,有幾只驀來驀去的雀鳥,從樹的一端飛向另一端,枝條一彎一彈,葉就落了下來。
很少有人結伴來這裡,因為這裡並不好玩,頂多瓦房旁的那棵棗樹上的棗紅了,來這裡偷幾個棗吃。麥望安扶著牆,緩步向前,沒有聽到貓叫,也沒有看見路將寧。他揣著再試一試的心向前又走兩步,果真是上天不負有心人,他聽見有貓咪的呼嚕聲響在草堆後面。
麥望安下意識地站立不動,屏氣斂息。
“無常,下午給你帶肉好不好?”
“……”麥望安聽得太陽xue突突直跳,若非親眼所見,他簡直不敢相信,現在跟貓咪柔聲柔氣說話的人就是上午對他愛搭不理的人。
“那就這麼說好了,”路將寧撫摸著貓咪綿軟的後背,“記得下午在這裡等著我。”
見人忽地站起,麥望安連忙躲到草堆的另一邊,蹲下,捏住鼻子,不讓自己呼吸。
不巧的是,他的動作雖然迅速,可腳底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是引起路將寧的注意。路將寧不是聾子,這裡又異常安靜,速即聞聲走來。
“麥望安?”少年溫和的聲調已被冷漠的態度代替,待麥望安渾身一顫地抬頭,他不悅地皺起眉頭,“你在這裡幹什麼,偷窺我?”
麥望安仰面,望向那雙流露著厭惡情緒的眼睛,討好似的咧嘴尷尬一笑。
奈何路將寧本人壓根不領情,也不願看他賣慘,毫不留情地上前去踢了他一腳,自上而下淡漠地俯視著他,再次重複了剛才的問題。
不會說話的麥望安想破頭才說出一個看似合理的緣由:“課間操的時候,我聽見班裡的同學說學校後園內有小貓,想碰運氣看看。”
他問道:“所以你來這裡找無常?”
被踢的那一腳全當是孩子間的玩笑,何況看著面前這張臉,麥望安也把它當作是自己絆了自己一腳而已。他拂去腿上的灰塵,貼著牆站起身,直視路將寧:“這裡只有它一隻?”
“只有無常,它是隻公貓,不生崽。”
“那周圍就沒有母貓嗎?”
路將寧長久沒回話,看向麥望安的眼神內閃爍著古怪:“要母貓做什麼?”
麥望安被他問住:“或許兩情相悅……”
“有母貓就一定要生崽嗎?”路將寧的眉頭越鎖越緊,“你為什麼要跟我討論這種話題呢,你就不覺得我們這個年紀不太適合嗎?”
“……我討論什麼了?”麥望安不理解。
“想什麼你心裡清楚得很。”路將寧漠視著他,哼出的鼻息中充斥著鄙夷,彷彿再多看一會兒就要髒了他的眼,登時轉身離開此地。
他走後,無常似乎沒有了依靠,當即竄入園子深處,消失得無影無蹤,餘下芃芃青草上浮起的塵土,在光耀下飄揚著,格外亮眼。
麥望安還傻站在原地,腦海裡一遍遍地翻閱著說出口的語句,未曾覺得說出去的這些話中有一句較為過分。他一邊順著路將寧走過的路往回趕,一邊盤算著屬於這個年紀的孩童的心理,最後得出的結果還是自己太老了。
兩個相差十幾歲的靈魂彼此相撞,任哪一方都不能完全理解對方的腦迴路,這很正常。
再者,麥望安想,除去年齡,他們二人在性格方面也是有所差異的。性格從來沒有好壞之分,路將寧直來直去的個性應該受到保護。
因為這是前世乃至現在讓他所羨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