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都想起來了。”
魚若隱難得這麼坦然地面對自己另外的身份,她迫不及待地想讓江懷寧知道從現在開始她再也不需要一個面對過往痛苦。
那些記憶不再只有她有,魚若隱也有了。
江懷寧神情不太自然,她垂下視線,小聲囁喏:“你要怪我嗎?”
“什麼?”魚若隱腦子沒太轉過來:“我該怪大人什麼?”
江懷寧默默伸過手去,她牽住了魚若隱。
一邊將她攥緊,一邊說:“如果我不讓你守護生靈,你就不會死。”
“大人,這是我自願的!”魚若隱拍了拍胸口:“大人不說,阿孃也是要說的,守護蒼生不僅是神靈的職責,我們半仙也有供奉,自然也要出力!”
江懷寧看著好像沒把她的話聽進去心裡,神情仍舊悲傷。
她另一隻手抬起,細細描摹過魚若隱的眉眼:“如果不是我沒有了力量,她們就沒辦法搶走你的神力。”
“大人,那是她們壞,跟你沒關系的。”
魚若隱句句真心,江懷寧充耳不聞,她還在說:“如果不是我捨不得力量,你或許很早以前就能記起我,而不是糊裡糊塗地跟在我身邊。”
“大人,要不是你願意拿半身靈力來護我的命,我現在已經死了,你要力量也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壓制春沉她們,我都理解的,你不要感到愧疚,換作我也會那樣選的,再說稀裡糊塗的也沒什麼不好的,我沒有記憶才不會覺得疼啊,倒是大人你一次次看著我死去 ,一定很痛吧。”
“如果不是我優柔寡斷,你也不用半死不活地生存。”
“如果不是……”
江懷寧在進行一場漫長的懺悔,魚若隱在一字一句的辯駁。
她不會怪江懷寧分毫,她只會心疼江懷寧不易。
魚若隱不怪,另有人怪。
此時的康南華虛影靈力已經完全被抽空,開始逐漸潰散,她聽到兩人說話,忽然摻和了進來:“江懷寧,原來你知道你自己有罪啊!你們神靈就是這樣虛偽,分明神骨都只剩一半了,還有堅守所謂的職責,高貴的品德!要不是我替你殺了那些人,你要多久才能拿回這些分散的力量,那可是上千人啊,你帶著她一個個去完成心願需要花費多久時間呢?百年?千年?還是萬年?江懷寧,你承認吧,你是期待我殺死她們的!我害死春夏冬,你也比誰都高興!要不是我殺了她們,你哪有機會從她身上替她拿回力量,替她找回記憶!你該謝謝我!”
她實在是很吵,尤其是發現打不過後。
以前就這樣,現在還這樣。
魚若隱抬手捂住了江懷寧的耳朵,冷冷地看著康南華虛影:“康南華,你別把功勞都往自己身上套,要不是你,我們當初都死不掉,你現在也不是為了我才殺那些人的,你是為了你自己,你會把那些屍體殘留的靈力給我也不是因為你心裡有我這個姐姐,是因為你已經拿到了我和阿孃絕大部分的力量根本不稀罕那一點點力量,施捨給我,萬一我能恰好恢複部分你是我妹妹的記憶,你說不定還能挑唆我和大人相鬥,這種橋段你怕是期待極了吧。”
康南華自然是期待的,畢竟她已經挑唆過了,只是沒有記憶的魚若隱仍舊本能地站在江懷寧那邊。
這讓康南華感受到了憤怒:“那又如何,要不是我,你們的力量都回不來!你們就應該謝我!”
“真吵。”緊跟著魚若隱後面醒來的是沈吟夢,也是當初的椿仙。
此刻她已經和秋落把臉換回來了。同樣一張臉在秋落那裡的時候是柔和的,到了沈吟夢這裡多了些壓迫感。
她顯然跟魚若隱一樣擁有了記憶,毫不猶豫走上前給了康南華一巴掌,指尖從虛影臉上穿過,沒有落下的真實感,這讓沈吟夢有些失望:“真可惜,現在還打不死你。”
沈吟夢眼底的遺憾刺痛了康南華:“娘親,你還是這樣偏心!”
“你說我偏心?”
沈吟夢懷疑自己聽錯了,康南華十分肯定地沖著沈吟夢喊:“娘親還是不肯承認嗎?你從來就只會偏心姐姐,我還沒有化形時,你只帶著姐姐去對抗妖魔,把我留給一個守樹人照看!我化了形,你只給姐姐自由,卻把我鎖在身邊!那個守樹人還要幫你盯著我,我又做錯了什麼呢?都說我是惡果,可我是惡果,不是你們造成的嗎,不是你的守樹人沒有保護好我嗎?娘親,你對我不公平!”
“你是說我對你不公平?”沈吟夢真被氣笑了:“你自己都說了,你沒化形 ,我強行把你從樹上摘下來帶去戰場,那你怕是入誰腹中都不知道,人小姑娘一個修士為了守護你,耗盡修為,差點就死了,你呢?你後來是怎麼報答她的?你吸幹了她的力量,連口棺材都不給她,隨意掩埋在了地下,我為什麼把你帶在身邊,那是因為你一點力量都沒有,我要是不守著你,你隨時都會被人吃了!”
沈吟夢往後看了眼,目光在魚若隱身上轉了轉:“要真說不公平,我對你姐姐才是不公平,她最需要娘親教導的時候,我在想著怎麼讓你化形,她最需要人陪伴的時候,我在帶你……要不是懷寧願意幫我照看她,她該多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