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若隱想起來了許多溫馨的畫面,只是仍舊沒有父母的臉。
魚若隱從小就覺得她的家非常溫馨,因為她的父母永遠不會吵架,她們甚至沒有同時出現過,小孩子想不到那麼多,現在才發現有那麼多不對勁的地方,比如雖然看不見臉,但爸爸和媽媽都是長頭發,比如每次爸爸都會穿著那套黑色西裝,而媽媽也總是在穿相同的裙子,不論季節,不論溫度,只要她們出現在她眼前就只會是那樣兩件衣服。
她不是因為失魂蠱才忘記父母臉的,魚若隱根本從未記住過。
沈吟夢是普通人,想要以年邁者的身體來扮演小女孩年輕的父母,父親的西裝和母親的裙子都是沒有穿幫的關鍵所在。
魚若隱現在已經不再是沾陰小白了,她很快就判定了這是障眼法的一種。
沈吟夢是不可能會障眼法,但江懷寧會,依著江懷寧的力量想要鄰居和魚若隱看不出來問題來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所以其實她的父母根本就是同一個人,她們同是眼前的沈吟夢。
“小魚乖,媽媽在呢。”
“小魚,要是誰在學校欺負你了,一定要跟爸爸講。”
“小魚今晚想吃什麼,媽媽給你做好不好呀?”
“……”
清晰的對話,溫柔的語調。
那是從她生命裡消失八年的聲音,魚若隱鼻尖微微泛酸。
她往沈吟夢那邊靠了靠,沈吟夢便順勢抱住了她:“小魚,這些年我都有回去看你的,只是我……命運有時是不講理的,如果我不從你的生命退場,你可能……可能會死的。”
沈吟夢在跟魚若隱解釋父母拋棄孩子的無奈,緊張又不安的語氣讓魚若隱覺得沈吟夢可能是害怕她怪罪她的。
身為魚若隱的父母,她是自責的,自責錯過了魚若隱太多的成長。
可是沈吟夢不需要這樣的,她本來就是江懷寧給她安排的假父母,哪怕她對魚若隱毫無感情,魚若隱都是可以理解的了,偏偏她用柔軟的懷抱將魚若隱裹著,愧疚充滿憐惜的聲音纏住了她的耳朵:“小魚,你這些年過得很不容易,我……我……很累吧。”
魚若隱此刻才敢堅信,沈吟夢就是她的父母。
真假不重要。
重要的是沈吟夢願意愛她。
她回抱住沈吟夢,頭埋進了她的懷抱:“媽媽,爸爸。”
莊慈悅看得目瞪口呆,她用力揉了揉臉,還是沒能消化這個資訊,忍不住伸出手扯了扯莊淮舒:“姑婆,你要不打我一巴掌吧,我有沒有聽錯這個婆婆居然是小魚的爸爸媽媽。”
莊淮舒同樣驚訝,轉念又覺得四靈店的主人做出什麼事好像都不稀奇。
她們活得長的人總會有些正常人無法理解的行為,比如瑩竹。
此時的瑩竹完全沒有留意到莊淮舒望向她的眼神有多少怨恨和諷刺,她不能說話,緊挨著秋落盯著魚若隱和沈吟夢的重逢,兩行鬼淚落了下來,居然是做起了陪哭員,邊上的陸情真看領導哭,忙掐了自己兩把,眼中是藏不住的困惑,有對瑩竹的,也有對沈吟夢的,她覺得沈吟夢很眼熟。
另一邊的秋落正滿眼困惑地看著沈吟夢,目光掙紮又隱約可見眷戀。
南荷共情能力極強,澄澈的心靈還可以窺探到部分情緒,她此刻站得離秋落很近,近到她很輕易地就感受到了秋落沒多掩飾的情緒,她用極輕的聲音說:“喜歡要及時說出口。”
南荷在這方面吃過虧,不願別人也抱遺憾走。
秋落古怪地看了眼她,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秋落將目光轉回了沈吟夢身上,目不轉睛地盯著,越盯越覺得怪。
不止秋落神情古怪,四靈店除了蓮珍以外都在看沈吟夢和魚若隱這對怪異的母女重逢,每個人表情各異,唯有蓮珍一人不住地朝四靈店張望,她被兩人哭泣的聲音吵得心煩,催促著江懷寧:“江老闆,你幫我找的人呢?”
江懷寧斜了眼她,目光更冷了一些 。
她輕輕拍了拍沈吟夢的肩膀:“吟夢,她找 你。”
江懷寧等著沈吟夢松開魚若隱,願意把目光分給蓮珍,這才沖著蓮珍說:“她就是你要找的人。”
“她!她怎麼會是我要找的人!”蓮珍不可思議地站起身來,她指著沈吟夢激動地搖頭:“不,不不不!這怎麼可能呢?她不是妖嗎?怎麼會衰老呢?她怎麼會老成這個樣子?她不該是這個樣子的!不該的!”
江懷寧眼神更加冷淡了:“是不是的,你比我清楚。”
其實只要留心一點就會發現在沈吟夢到四靈店以後,蓮珍身體出現了明顯的變化,她的狐貍尾巴上的毛發居然在脫落,尾巴也越來越短,脫落的毛發和斷尾化作極淺的紅光飄向了沈吟夢。
實力差得看不到就算了,蓮珍不太可能看不見自己妖力的流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