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在地上,童微雪靠著沙發坐在地上,手裡捏著作業本,一字一句地抗拒她的親近。
偶爾眼底會露出淡淡的溫柔,只是很快就會被厭惡取代。
隨著年歲的增長,她慢慢找到了厭惡的源頭。
桑茜一點也不怪姐姐討厭她,她只覺得她的姐姐太可憐了。
那麼小就被她的母親奪走了幸福的家庭。
她不會因此討厭母親和父親,卻也沒辦法替他們辯解,出軌偷情本來就是錯的。
桑茜漸漸有些怕,怕姐姐遷怒她,怕姐姐不要她,她奢求姐姐的疼愛,也奢望她的寬恕,希望自己在姐姐那和父親母親都不同,因為幼年就養成的眷念,也因為獲益者對被害者的愧疚。
她太焦慮了,漸漸有些失眠。
渴望佔據了她的靈魂,唆使著她在深夜裡溜到姐姐的房間,偷偷地抱著姐姐。
只有在姐姐身邊,她才能熟睡。
幸好姐姐的睡眠質量很好,她不會在深夜醒來趕走她。
她漸漸養成了習慣。
桑茜從未深想過成績一直很好的姐姐為什麼那年開始,每次作業還沒寫完就會早早上床休息,也沒深究過為什麼她第二天永遠能比姐姐醒得早,能夠成功地溜回自己的房間。
開始去想這件事的時候,姐姐已經高三了。
父親說姐姐上了大學應該就不會回來了。
桑茜不信的。
因為家裡不止有父母,還有她啊。
她太渴望姐姐展露對她細微的,不同於父母的關愛了,所以她又失眠了,嚴重到靠在姐姐身邊都睡不著。
桑茜忍不住在深夜喃語:“姐姐,你應該也沒有那麼討厭我的對吧?”
可能是她說話的聲音太大了,所以吵醒了姐姐。
那晚的姐姐很兇,她說:“桑茜,你太吵了。”
“姐姐……”
六月的天氣都不暖和,她忍不住往姐姐身邊靠了靠:“我不吵,你別趕我。”
那是她第一次在姐姐清醒的時候離她那麼近,近到能聽到姐姐的心跳聲,那麼響,那麼快。
童微雪抬起了手,第一次摸上了她的臉:“回你自己房間睡。”
姐姐掌心是暖的,可她說出來的話好冷。
桑茜忍不住靠得她更緊了,瘦小的身軀恨不能佔據姐姐所有的體溫,可憐兮兮地喊著:“姐姐。”
她記得那是童微雪第一次跟她說很長很長話,她說:“桑茜,你該回到你自己的房間裡去,我畢業以後就從家裡搬出去了,我的學校在崇市,我要去那裡生活,以後應該都不會再回來了,你也不用難過,畢竟我們從血緣上來講是姐妹,但事實上我們的關系也就那樣,比起仇人還要惡劣幾分,我常常會有殺死你讓那對狗男女傷心的念頭,不過我還不想毀了我自己,她們不值得,你也不知道,我討厭你,再也不會有人比我更討厭你了!”
那麼多話砸蒙了桑茜,她不知道姐姐為什麼突然要那麼說。
她只知道姐姐說的一定都是假的。
桑茜和童微雪不是仇人。
她緊緊抓著姐姐的手臂,淚珠在眼底打轉:“姐姐那麼討厭我嗎?可是我最最最喜歡姐姐了,如果只有一個人在討厭的話,那仇人關系應該也是不成立的吧。”
“……”
姐姐沒有回答她,她預設她靠在她身邊睡了最後一晚,從那以後她每次都會把門反鎖,也再也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哪怕她說跟姐姐說再多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