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毓知道荊拙乃是王坯的字,便也清楚這書裡面收集的自然也是王坯自己的一些文集,就他這時說道。
“王老先生這些年隱退朝堂,專著治學,不知這些年可有何新見?晚輩聽聞王老先生當初任翰林院編修之時,主持編纂崇文儒集,可謂是有大功於世啊!”
王坯擺了擺手,“不過是些閑散文章,不談也罷,你也莫要給我戴什麼高帽子,當初若不是老夫辭了翰林院編修,去了大理寺,也不至於引來後續之事,不過說來,如今老夫倒是慶幸有了那事,否則老夫也沒有這半輩子的清修之福。”
海毓微微一笑,淡然說道,“王老先生,實不相瞞,晚輩今日來此,便是想知道王老先生當初任大理寺卿,為官嚴明,治事清楚,從無貪腐之跡,卻為何在崇德二年戛然辭官,隱入塵蘇了呢?”
“以王老先生的年齡,比我老師還小了十多歲,是斷不至於體力不支,又沒有丁憂之煩惱,我實在是好奇,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何事?”
王坯嘆了口氣,他知道海毓今日來此,不過就是為了過問此事,就見他皺眉道。
“雁之,事情既然過去了那便過去了,你今日又來過問,難道是想要重翻舊文,又引得朝中一片動蕩不安,人心惶惶嗎?”
“當年那事,以我一人辭官,已是大幸,沒有引發更加嚴重的影響,我已經非常滿足,如今是能不提則不提了。”
海毓擺了擺手。
“王老先生,我知道您關心天下,您是當初放榜的探花,據說您的文章,工筆卓絕,且文采一流,最為難得的是,其中憂國憂民之心,昭然若揭,實乃是國士無雙!”
王坯苦笑道,“這些高帽你就不要往我頭上戴了吧,這些話,想必都是你老師告訴你的,他這個老東西,就愛說這一套好聽的漂亮話,可在我看來,漂亮話不盡然有用,難以入眼的事,也不盡然沒用。”
海毓點了點頭,“老先生言之有理,可老先生難道就知道,自己所費盡心思維護的事情,是好是壞麼?”
“如今天下,儲君未定,聖上之心,朝夕即變,誰也不知道聖上將會立誰做太子,只是,無論是誰做了東宮,這個人,都將決定我大周的未來。”
“以當前三人為例,晉王殿下,二殿下,三殿下,也就是新封的昱王,這三位,不知老先生可有耳聞?老先生又覺得誰更適合做將來大周的皇儲?”
王坯頓了一下,欲言又止,隨即搖了搖頭道。
“我老了,對於這些朝堂之事,不便關心。”
“非也。”
“王老先生雖然人在鄉野,可我要知道,王老先生是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聖人有言,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治學十載,如若不能對天下言語一句,那還治什麼學?修什麼道?”
“不過是把眼睛蒙起來,一頭紮進這山野之中,做個心虛之人罷了,可天下有難,廟堂有變,你心中又豈能不為之一動?東宮之選,你又能熟視無睹麼?”
海毓說罷,王坯神情凝滯,陷入沉默一言不發。
海毓這時起身又道,“老先生,其實當年的事,我也知道一二,說來說去 不過就是你為了顧全大局,了卻自己的仕宦生涯,來保住皇家的尊嚴,和晉王殿下的前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