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毓笑得像一隻狐貍,“你忘了,外面還有一頭豺狼。”
是夜,一燈如豆。
桑達與軍師坐在營帳內,面色陰沉地盯著放在桌上的信封。
“王師爺,依你看,交州此舉何意?”
桑達身材魁梧,坐在下位的王師爺頂著花白的胡須,思索片刻後恭敬道:“交州兵力薄弱,現如今就算有三皇子帶著一萬禁軍駐守渡馬關,既要分派兵力提防咱們,又要盯著虎視眈眈的蘿蘭人,只怕交州眼下是焦頭爛額,有意示好。”
桑達哼了一聲,“要不是蘿蘭人突襲,眼下交州已然是咱們麾下城。”
“大將軍王調兵遣將英勇猶如神助,交州上下屍位素餐,豈是您的對手。”
王師爺這話說得好聽,桑達哈哈大笑,他一把將桌上的信紙抓起來,團了團塞進衣袖中,“交州既然示弱,明日就算是鴻門宴,我也要去會上一會,我倒是要看看,望都來的三皇子與那欽差大臣的深淺!”
桑達被困交州並非他本意,按照他們的計劃,眼下開春,他們本該入主交州,交州本該是他們的大本營。
桑達自詡大將軍王,麾下三萬在外人看來不過是蝦兵蟹將,可只有桑達自己清楚,他們向死而生,勢如破竹。
明日會交州,他倒是對海毓和趙楹,倍感興趣。
聽說那兩人一個智計多謀,一個英勇善戰。
望都那個富貴溫柔鄉,當真能養出來什麼大人物嗎?
桑達不信。
“動作麻利點,午時大人與殿下要在議事廳設宴,快讓夥房將熱酒熱菜端上來。”
“設宴?這都要打仗了,海大人還有心思設宴?”抬酒的小兵小聲抱怨,“果然是望都來的大官,就是矯情。”
“屁話那麼多,知道今日來的人是誰嗎?”說話那人左顧右盼,最後壓低聲音道:“桑達!那個密西起兵一路打到咱們交州來的反叛軍首領!”
對於朝廷來說,桑達是叛軍,可對於地方軍民來說,桑達不過是在絕望中揭竿而起的囚徒,密西逃兵不是隻有桑達一個,可只有一個桑達在數月的流亡中建立了屬於自己的軍隊。更何況桑達率領部下一路西進,比起昏庸的朝堂讓地方百姓流離失所,他們跟著桑達手握刀槍鐵棒,最起碼他們不用餓肚子。在某種層面上來說,桑達是長夜下亮起的一盞燭燈。
他是從千千萬流民心中折射出來的微光。
海毓趙楹與桑達相對而坐,長桌上的飯菜冒著熱氣,屋內卻無人動筷。
空青躲在議事廳外頭偷看,就見那位傳說中殺人如麻的大將軍王腰上掛著兩把大刀,身形雄壯魁梧,眼如銅鈴,坐在那不怒自威,空青打了個寒顫,不愧是能夠聚集三萬反叛軍的統領,這氣勢,霍,真嚇人!
不過坐在桑達對面的公子和三殿下也不差,一個姿態風流淡然處之,一個劍眉星目面若冠玉,空青暗暗在心裡進行對比,這樣看起來,還是自家公子和三殿下更勝一籌!
議事堂內誰也沒有主動開口說話。
海毓低眉斂目,氣定神閑地喝著手中熱茶,一身白衣盡顯文人氣質,坐在一旁的趙楹穿著黑色勁裝,桌上削鐵如泥的堂花客泛著寒光,黑衣白袍,無端間散發著冷厲的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