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毓說完這話後便再無後話,一時間王二橋也摸不準他的意思。
但是海毓雖然不急著見桑達,王二橋卻也是將人留在了他們營帳中。
桑達的軍隊自從駐紮在渡馬河畔之後便沒有繼續行軍了,營帳駐紮自然需要人巡邏,這種最苦最累的差事便落在了王二橋這種最底層的人身上,巡邏的人手本就緊張,眼下王二橋撿到了海毓,自然不想放他走。
就這樣,海毓就以南方流民的身份留在了桑達的軍隊中。
桑達的軍隊混亂無序,只要有一個擔保人就能成功入營,既沒有名冊也沒有確認身份的腰牌,海毓見著這些來自五湖四海的流民,操著各地方言,拿著一根燒火棍就敢扯旗反叛,只覺得心酸。
若不是他們真的走投無路,又怎會一路北上,最後彙成了這樣一支對北地形成威脅的反叛軍。
一支草臺班子,最後卻卻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海毓實在不知該誇這些流民驍勇善戰,還是直視朝廷昏庸無能的事實。
百姓填不飽肚子,軍隊發不出軍餉,當兵的揭竿而起,四方流民一呼百應。
這樣的朝廷真的有救嗎?
海毓坐在桑達的營帳前找不到答案。
與此同時,就在海毓混在王二橋的營帳中時,趙楹也扮做流民悄無聲息地混進了渡馬河邊這支混亂卻野蠻的軍隊之中。
桑達本就是軍中人是,他要是沒點手段也拉不起來這支隊伍。
“快快快,放飯了!”王二橋掀開簾子大步走進營帳,朝跪坐在小桌前的海毓揚聲道:“知晏小兄弟,今兒的巡邊日誌寫好了嗎?你要沒寫好我去幫你拿滿頭和稀飯,外頭凍死了,咱們擱帳子裡吃呢。”
說是小桌,其實就是拿兩條長板凳搭著,能寫字記賬的地方。
海毓咬著筆杆子,點了點頭,“既如此,多謝王二哥了。”
“嗐,小事,你會識字能寫字,幫了咱們大忙呢!這個勞什子巡邊日誌,誰會寫這玩意啊!”王二橋擺了擺手,大步走出了營帳。
海毓盯著巡邊日誌發呆,他倒是沒想到,這反叛軍紀律不嚴,桑達倒是從他姐夫那裡把禦下的手段給學來了。
軍隊可比官場難混,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帶著手底下的人打仗,不光要不怕死,還得能管得住眾人。
巡邊日誌看似無關緊要,不識字的人每日在上頭亂寫亂畫,可卻能最直接有效向下管理。
海毓在反叛軍內待了幾天,也差不多把這支隊伍的管理模式摸透了,每個營帳為小隊,平日裡巡邊巡邏都有沒個營帳單獨行動,然後再將訊息一齊彙總給桑達,軍隊可謂不混亂,人員可謂不複雜。
海毓邊落筆,邊在心裡想著,這樣一支無組織無紀律的隊伍,透過暴力擄掠百姓填飽肚子,只要用強悍的軍隊鎮壓,根本不用費什麼力氣就能將其打散。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料理反叛軍,伐謀用不上,伐交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