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叛軍
海毓到底是在鵲苑磨蹭到了天黑才離開，趁著夜深人靜的功夫和趙楹兩人一馬疾馳在望都靜謐的大道上，海府就在眼前，趙楹吻了吻海毓的耳垂，無聲告別。
海府裡頭笑聲片片，一眾人都在花廳裡頭說話，海毓翻牆進了後院，換了一身輕便暖和的衣裳，裹著大氅慢悠悠地穿過月洞門，枝頭碎雪咚的一聲落在海毓的肩上，海毓站在廊下拍了拍毛領上的雪團。
“雁之。”海鐘靈推開花廳的門，笑著朝他招了招手，廳內暖意燻人，海清風坐在主位喝茶，腳邊鋪了一層厚厚的毛毯，眾人就這樣放任著霍辭盈在地上玩。
霍辭盈抓著玉連環咿咿呀呀，小孩子聞著味道認人，海毓走近了，霍辭盈聞到小舅熟悉的氣息，吱呀著就想往海毓身上爬。
在鵲苑折騰了一夜，海毓現下渾身泛酸，看到霍辭盈就頭疼，他往後一退，癱在椅子上笑著搖頭，順帶指了指霍慈，“找你爹去。”
海鐘靈淺笑著將霍辭盈抱了起來，“你舅舅懶骨頭犯了，咱們不和他玩。”海鐘靈邊說話邊將霍辭盈放在霍慈懷中，順帶著好奇地盯著海毓，見他眼角一片烏青，狐疑問道：“空青不是說你在屋裡睡了一日，今兒特地交代誰別去煩你，怎的還沒睡夠？”
聽著這話，海毓順勢捏了捏後脖頸，昂了一聲，然後睏倦地打了一聲哈欠。
海鐘靈見弟弟坐沒坐樣站沒站樣，笑著和海清風說還以為雁之入了朝做了官有模樣了，如今看起來還和從前一樣，不成體統得很。
海毓懶散地倚靠在椅子上，伸手撐著腦袋，扮鬼臉逗著霍辭盈，笑得一雙眼清靈又狡黠，海清風大病初癒沒什麼精神，見著眼前的闔家歡樂花好月圓，微微笑了笑，輕聲說著如今這樣便很好，若是學著朝上那些書呆子老氣橫秋，反而不像他們海家人了。
海清風謹慎了半輩子，如今終於決定拋下望都的一切致仕歸鄉，心境一下開闊了不少。
“除夕已過，靈兒，你們準備何時啟程回密西？”
“父親……”海鐘靈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住了，似是沒反應過來好好地怎突然說這些，聽著這話海毓微微坐直了身子，與霍慈對視一眼，霍慈眼眸幽深，“父親，靈兒自出閣後便再未回過望都，兒婿想著若能陪靈兒多住上一陣子……”
海清風擺了擺手，“望都局勢詭譎，不宜久待。”
“年後大朝會，無論我是否致仕，宮中必定會有旨意出來，靈兒，你如今與霍將軍休慼與共，你不光是海家的女兒。”
屬於除夕佳節的團圓和美一掃而空，過年並不代表那些縈繞在頭頂的計策與陰謀會就此煙消雲散，司禮監依舊在朝獨大，閣老的身子依舊時好時壞，望都中的文官依舊人人自危。
初一不宜遠行，一家人聚在一塊吃了最後一頓團圓飯，霍慈便進宮向崇德帝請安，遞交了出都的摺子。
或者是對海家的敲打，或者是對霍家此次大張旗鼓進望都的不滿，霍慈足足在明德殿前站了大半個時辰，才得了崇德帝的召見。
霍慈駐守葉勒鎮，手握八萬兵馬，望都對霍家的忌憚向來只多不少，當年霍慈隨父親進望都述職，瓊花林春宴上對海鐘靈一見鐘情，海霍兩家的親事早已惹得剛登基的崇德帝不滿，這些年霍家在邊疆要多低調有多低調，與海家在朝沒有任何牽連，就是為了讓崇德帝安心。
饒是如此，不過是一次除夕團聚，霍慈便明裡暗裡受到了崇德帝的敲打。
宮裡的訊息瞞不住，霍慈前腳頂著寒風站在明德殿前等待崇德帝召見，後腳訊息便傳遍瞭望都的高門大戶，海毓一開始得知此訊息的時候還試圖瞞著海鐘靈，可海鐘靈偏偏今日與閨中好友出門買首飾去了，出門時還高高興興的一個人，回來時便面色發白失魂落魄。
海毓握著海鐘靈的手寬慰，陛下雖然多疑，但姐夫進都一事早在八月前便過了陛下的眼，如今陛下再怎麼不滿，也不過是敲打一番，姐夫不會出事的。
道理雖然是這個道理，但人只要一時沒歸家，海鐘靈便放不下心。
海毓陪著海鐘靈站在海府大門口，直道暮色昏黃，才遙遙聽見一陣馬蹄聲。
進宮覲見陛下，霍慈便穿著五彩灑線揉頭獅子補子員領，頭戴烏紗帽，本就冷厲的長相更莊嚴肅穆，海鐘靈擔憂霍慈安慰，提著裙角小跑相迎，霍慈連忙下馬，伸手摟住了朝自己奔過來的海鐘靈，“無妨，我這不是出宮了。”霍慈拍著海鐘靈的肩，示意她寬心。
“姐夫。”海毓的眼神中同樣透露著擔憂。
霍慈朝他搖了搖頭，一家人安靜地進了海府，榕伯吩咐著下人關上了大門，海府前兩只石獅子沉默地佇立在大門口，神情肅穆悲壯。
“西北出事了。”
“什麼？”海鐘靈眉頭緊皺，著急地站了起來，“可是陛下怪罪你了？”
“流民集結在渡馬河以南，渡馬河與葉勒鎮之間隔著大小格爾沙漠，此事說來本與密西無關。”霍慈語氣沉了沉，“但此次鬧事的流民首領是密西出來的逃兵。”
這正是霍慈為何會在宮內待到暮色四合的原因，崇德帝原本是想多敲打霍慈一會子功夫，好讓他從今往後不敢隨意離開密西，可還沒等崇德帝鬆口讓司禮監請人，通政使司便將交州快馬加鞭送進望都的信遞進了宮禁，事關邊境安危，尤春再怎麼在望都弄權也不敢染指邊境，就這樣，霍慈才在明德殿前受了冷眼，就立馬被尤春畢恭畢敬請進了明德殿。
“密西的逃兵……”海鐘靈倒吸一口涼氣，此事可大可小，若是陛下怪罪，整個密西只怕都要受到責罵！
“交州兵變，如今我必須快馬趕回葉勒鎮，守住葉勒鎮，以防叛軍北上。”
葉勒鎮是望都以北的防線，葉勒鎮在，望都北地便在，葉勒鎮一旦失守，叛軍便能一路從和墨攻至莎城，莎城往南是遼闊的中原大地，那是北周的命脈。
霍慈必須守住葉勒鎮，那是霍家世代鎮守密西的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