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自然是不會消失不見,不過是趁著滿城燈火喝酒團圓的好日子,燈下黑作案去了。
海府家風清廉,都不是愛鬧騰的,一家人圍在花廳說笑著守了歲,海清風大病初癒精神不濟,第一個回房休息,榕伯攙著海清風一早,海鐘靈便抱著早已呼呼大睡的霍辭盈回了房,霍慈與海毓又喝了兩杯酒,便也回房陪妻兒去了。
海毓孤零零一個人坐在花廳中,博古架上放置著幾盆水仙,被暖和的炭火燻得花香四溢,海毓撐著腦袋昏昏欲睡,時不時被遠處炸開的炮仗聲吵醒。
漸漸地,整座望都城便都安靜了下來。
空青見自家公子枯坐在花廳中許久,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剛將大氅披在海毓肩上,海毓便醒了。
“什麼時辰了?”
“快過醜時了。”空青輕聲道:“公子,可要回房?”
海毓打了個哈欠,攏著披風慢吞吞的從前廳走向後院,走至房門初,海毓笑了笑,“今夜熬的有些晚,明兒別讓人來擾我。”
“是。”空青推門,“小的伺候公子安置。”
海毓邊點蠟燭邊搖頭,“不用,你歇去吧。”
屋內一燈如豆,海毓盯著跳躍的燭光發呆的,外頭落雪靜謐,沙沙沙的聲響好似有人走動而過,海毓輕輕勾了勾唇角,推開窗子看向來人。
“夜半無人,何人擅闖海府?”
寒風拂過桌案,屋內空蕩無人。
只剩下院中那株老梅樹沉默佇立著,風雪落滿枝頭,搖曳下落下一個雪團。
海毓最喜歡鵲苑中的那片梅園,上回在鵲苑養傷,賴寧看他看的嚴,不肯讓他冒著寒風往外跑,現下傷勢大好,趙楹將他帶回鵲苑,海毓說什麼都要去梅林裡頭轉一圈。
紅梅白梅開得如火如荼,冷清的鵲苑都顯得熱鬧了起來。
“疏簾月影照孤標,寒食天涯又歲朝。
春雪自融詩骨瘦,東風吹落酒樽消。
一枝斜映千巖樹,兩萼香浮萬裡橋。
多少相逢心事好,吟成休遣客魂銷。”
海毓隨手摺下一直紅梅,丟給了趙楹,他站在梅樹下盈盈笑著,清淺的眉眼都沾染了少有的勾人,趙楹轉動著手中的紅梅枝,走近了,順手握住了海毓的手掌,兩個人的掌心皆是粗糙的繭子,海毓捏了捏趙楹的手掌,仰頭看著他。
兩個人迎著風雪慢吞吞地走著,誰也沒有說話,兩個人的腦袋都被落雪染白了。
海毓清了清嗓子,站定。
趙楹眼神幽深,側頭望了他一眼,他總是這樣面無表情,冷峻寡言。
但海毓卻能清楚地在趙楹眼底的這片幽深中找到他隱秘的歡喜,他比趙楹矮了一個腦袋,趙楹自然而然的微微低頭,想聽他說什麼。
海毓一聲輕笑,墊腳吻了吻趙楹的側臉,一字一句輕聲說道:“願我如星君如月,月月流光相皎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