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什麼。”海毓仰頭,蹭了蹭趙楹的下巴,少年人不過一頁功夫,下巴尖上便冒出了胡茬,硬硬的,將海毓心底的那些毛躁與不安都給摩平了,“像這樣抱一會,就夠了。”
“雁之,願意隨我走嗎?”
冷不丁的,趙楹突然這樣問海毓。
海毓一愣,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他呆呆地問道:“去哪裡?”
“離開望都。”
“離開……麼?”
海毓苦澀一笑,像是在笑趙楹好天真,趙楨就指著他在朝堂上做刀,湖州一行他處死了王金水,趙楨磨刀霍霍大有一副繼續向司禮監發難的意思,這個關頭,他能走去哪?
“我只問你,你想走嗎?”
離開望都,自然是好的。
海毓本性無拘無束,若不是經歷了上一世的海家滿門傾覆,海毓決計不可能踏入望都官場。
“晉王不會放我離開的。”
趙楨趙筠鬥得不可開交,沒了海毓,望都這一潭死水怎麼攪得動。
“我來想辦法。”
趙楹親了親海毓腦袋上的發旋,再一次重複道:“我來想辦法。”
趙楹沒有說海毓準備去哪兒,只說讓海毓安心在望都養病過個好年。
崇德四年就這樣在猝不及防的混亂中過去了。
除夕前的最後一次大朝會,禮部尚書海清風突發惡疾,昏迷於金鑾殿前,崇德帝大驚,派禦醫上門診治,禦醫在海府住了兩日,後回宮複命。
尚書難以久坐,無法下榻。
崇德帝得知此訊息後沉默了許久,就在眾人猜測禮部尚書或被貶官調職之際,崇德帝召見海毓進宮了。
巍峨冷寂的明德殿,海毓再一次踏入了這座承載著帝王權威、北周興盛更替的殿宇。
“臣海毓,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海毓端正跪在崇德帝前,崇德帝坐在高大的龍椅之上,低頭俯視海毓,海毓只覺得自己在瞬間被一雙冷峻的眼眸攥住了。
“海雁之,朕記得,你如今是監察院巡按禦史。”
“是。”
“朕將督察湖州改稻為桑的重任交給你,你卻替朕斬殺了一個王金水。”崇德帝不怒自威。
海毓小心琢磨著崇德帝的意思,在察覺崇德帝並非責罵自己的時候他決定鋌而走險,直接道:“陛下,湖州並非不能改稻為桑,只是此事萬萬不可操之過急!”
“哦?”
“湖州百姓數萬萬,倘或一夕之間收購田地強行改種桑樹,陛下,湖州必亂!丘城之亂便是昨日之鑒!”
“依你看,又該如何?”
“徐徐圖之,方能維穩。”海毓深吸一口氣,“湖州地形複雜,例如丘城一帶多丘陵,百姓們多依靠種植果樹養殖漁産,如此地形改種桑樹百姓自然無大異議。再例如泉城、通城、荊城三地依靠白江而建,大江大海地形開闊,如此地形改稻為桑實在可惜。”
“朝廷國庫空虛,湖州改稻為桑本是為了江南製造局與西夷諸國貿易往來,照你這樣說,湖州改稻為桑徐徐圖之,朝廷國庫該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