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咱們府上養傷的那位謝公子,遞帖子問主子何日能上門拜訪呢,用不著你問,我自己跑一趟去。”
“哎。”
賴寧這樣會說,蔔春便懶得動彈,繼續窩在大樹上打瞌睡。
謝臨其實原本不急著上門的,自從當初他被趙楹從昭獄中撈出來後,便始終與趙楹避開在人前有所往來,避嫌避成這樣,若真不是碰上了要緊事,他也不會冒險來鵲苑。
謝臨在鵲苑住過一陣子養傷,賴寧自然知道其中關系,當著趙楹與海毓的面便問道是否要請這位謝公子上門。
驟然聽著‘謝公子’時海毓還沒有反應過來,他怔愣地看向趙楹問著自己可否要回避。
“公子怕是忘了,望都還有哪位謝公子?”賴寧樂呵呵地看著趙楹。
“芝玉?”
趙楹點了點頭,接著看向賴寧吩咐道:“悄悄將側門開啟,讓蔔春注意著外頭,別讓人瞧見了。”
“小的知道。”
算起來海毓也有好幾個月沒見過謝臨了,自從科舉過後,望都陷入繚亂的科舉舞弊案,謝臨深陷昭獄,緊接著自己又進了東廠,在那以後他又下了湖州,一晃崇德四年都要過去了,他們二人才再次相見。
謝臨在鵲苑的下人領路下進入內院時也很震驚,應當還在湖州的海毓竟然悄無聲息地回了望都!
“彥之!”謝臨人還未走進,便一聲驚呼,等走進定睛再看,就見海毓面色蒼白身形消瘦,他眉頭緊皺,“雁之,幾月未見,你這是怎麼了?”
當日密西初見,海毓鮮衣怒馬意氣風發,如今一年過去,眼前人與過往大相徑庭,謝臨再回想起當日海毓為了自己深陷昭獄,愧疚不已,話沒說幾句便喉頭哽咽苦澀,“雁之,你……”謝臨七尺男兒,說話間竟然紅了眼眶。
海毓當真是哭笑不得,“芝玉,你這是做什麼。”
“都怪我,當初若不是你受我牽連,也不至於深陷東廠,被閹人禍害……”
“芝玉,你這話便說錯了,若要說因果牽連,當日你無辜被抓進昭獄,已是無辜受累,我要與你說對不住才是。”
謝臨連連擺手,“你我交情,說這個生分了!”
海毓似笑非笑地盯著謝臨,謝臨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自嘲地搖了搖頭,在海毓身邊坐下,嘆了口氣,“我知道了,從今以後,你我之間再莫說什麼牽連不牽連的話。”說到這裡,謝臨語氣悵然,“當日在密西,你我何其意氣風發,我只想著昔日齷齪不足誇,今朝放蕩思無涯,可科舉高中來到望都,我才發覺船小水深,稍有不慎便身家性命全無。”
望都哪裡是什麼富貴鄉,分明是步步要人命的荊棘之地。
“我瞧著你如今這模樣……”
謝臨話未說完,海毓朝他搖了搖頭,“芝玉,你與我不同,我身在局中,無論我願不願意入朝為官,我早已無路可走。”
上一世的海家滿門傾覆,滅門慘案海毓永世難忘。
如今重來,海毓只想託著海家這艘無力回頭的大船,在漩渦中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