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手扯掉了趙楹的玉簪,一頭墨發披散而下,海毓將腦袋擱在趙楹腿上,身手攏著趙楹的頭發,趙楹則輕柔地撫摸著海毓的脊背,從上往下,順走了病中的難耐與苦澀。
“回來的訊息瞞不了多久,早點養好身子吧。”
趙楹一聲嘆氣,他的手掌寬大,海毓感受著粗糲的手掌撫過後背,好似一顆心都麻了。
海毓右臂傷的重,沒什麼力氣,躺在趙楹腿上的時候還得顧忌著別壓了傷口,趙楹嫌麻煩,大臂一撈,將人放在了腿上。
“哎!”
海毓話未說完,就見窗外白光閃過。
“落雪了。”
海毓拍了拍趙楹的胳膊,語氣歡快:“放我下來,我出去看看!”
趙楹一動不動,海毓好笑地看著他,“怎麼,我只是傷了手,難不成不能下地了?”
望都的冬季漫長,比起密西的凜冽和遼東的厚重,望都顯得多情不少,紛飛的雪花飄向這座古樸的城池,承載著歲月流逝與歷史更疊的望都城牆在冷寂的冬夜下迎來了第一場覆雪。
趙楹牽著海毓走出房門,兩人並肩站在廊下,海毓身上裹著保暖的狐裘,趙楹不怕冷,只穿了一件幹練的長袍,兩人都沒有束發,穿堂風呼嘯而過,墨發交織,好似新婚燕爾交頸的發。
躺在屋頂上睡覺的蔔春被凍醒了,他打了個哆嗦,半個身子從屋簷上吊下來,揉著眼睛迷迷瞪瞪道:“嚯,這一覺,睡到冬天來了!”
海毓仰頭,笑眯眯地看著蔔春,“是呢,天涼了,日後可別睡屋頂。”
蔔春輕盈地從屋頂上跳下來,抱劍蹲在了牆邊,仰頭看向白茫茫的落雪。
“下雪了,咱們園子裡的紅梅也該開了。”
“白雪紅梅,好意境呢。”海毓盯著趙楹。
趙楹面無表情地撇過頭,假裝沒聽見這話。
因著晚上沒看成的紅梅覆雪,海毓不樂意搭理趙楹,特別是一覺睡醒聽賴寧說起抱香園裡的梅花開的可漂亮,雪白的枝幹、殷紅的梅花,海毓更氣了。
他好容易才來一次鵲苑!
結果只能成日躺在床榻之上!
可氣!
可恨!
賴寧大抵是看出來了海毓因何悶悶不樂,樂呵呵地看著張厚樸替他施診,邊笑邊說道:“公子與殿下情誼深厚,日後還怕沒機會來鵲苑賞梅不成?”
海毓一陣沉默。
倒也不是沒機會,只是不知道這個‘來日’究竟在哪。
望都風起雲湧,趙楹的身份更是決定了他必須處事小心,如今他追隨二皇子,而自己又拜了晉王這座山頭,他們二人,在人前可是名副其實的死對頭啊!
別說同行賞花喝酒了,就算是多說一句話,落在有心之人眼中,那都得翻出風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