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能夠護住海家、護住天下的路。
“雁之……”趙楹的聲影低沉暗啞,海毓側目望去,見趙楹遲遲不語,面露疑惑,“何事?”
趙楹微微一笑,壓抑住心底的燥怒,語氣平靜:“我只是想與你說,這一路上不要輕舉妄動,凡有所思,皆與我言可好?”
“這話你與我說過許多遍,我記得。”
記得是一回事,照做又是一回事。海毓在趙楹這兒可謂是全無信用。
他拿命去博前路的事幹的還少?
“梁雲樓?雲樓兄?雲樓?”海毓眉眼彎彎,站在趙楹跟前,他個子比趙楹矮,說話時要仰著頭,再加上他做出這樣一副乖覺的模樣,實在是讓人很難生氣。
在隱山書院的時候海毓就慣會做出這幅樣子央求梁楹與他下山胡鬧,如今時過境遷,海毓雖然換了個老氣橫秋的內殼,但在梁雲樓在他跟前他依舊下意識做出小兒情態。
趙楹懶得搭理海毓。
“梁雲樓~”海毓拽著趙楹的衣袖,一雙桃花眼彎的像月牙。
“梁雲樓~!”
趙楹神情無奈,他敲了敲海毓的腦袋,“你應我在湖州不瞞我任何事。”
“我保證!”
海毓伸手,豎起三根手指,表情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趙楹裝作沒看到他眼底的壞水,一聲哼笑,點頭。
“走吧,回李府。”
“李維居心不良,還回去做什麼?”
海毓雙手背在身後,老神在在,“正是因為他居心不良,我才要燈下黑,畢竟我還擔著個‘監察禦史’的名頭,李維再怎麼膽大包天,也只能動一些見不得人的手腳,但我——”海毓一聲冷笑,“我要光明正大將整個泉城攪個天翻地覆!”
“朝廷派我監察湖州改稻為桑,我身為監察禦史,要一下泉城歷年土地賬簿、財政支出不過分吧?”海毓神情狡黠,趙楹見他如此,一下便想到,他大抵望都出發便想好了要做這些事。
“你這監察禦史不過是個虛名,大殿下將你塞進這一趟湖州行,無非是日後想將湖州成功改稻為桑的功勞佔為己有,至於你……”趙楹搖了搖頭,“大殿下不過把你當做一把刀。”
“趙楨讓我當刀,那我就做給他看,至於別的,與他無關。”
從海毓科舉步入望都朝堂開始,司禮監、二皇子,一個兩個都想要他的命,海毓想要權利,只能選擇投靠趙楨。
“晉王給了你權利,雁之,你若陽奉陰違,他不會放過你。”
“誰說我要陽奉陰違?”海毓挑眉,“我替他辦好改稻為桑,還送他一個清明吏治的江南,他謝我都來不及。”
趙楹面無表情地望著海毓。
海毓心虛地低著頭往前走,趙楹仗著手掌寬大,伸手,一把抓住了海毓的脖頸,咬牙切齒:“你把自己當刀,放在火上烤,可曾想過有朝一日執刀之人棄你而去,你該何去何從?等到了刀斷人亡的那一日,又有誰能救你?”
”你以為湖州這片地有這麼好進來?晉王和二皇子鬥得水深火熱,司禮監虎視眈眈,還有作壁上觀的內閣,怎麼就輪得到你一個小小七品禦史來湖州出頭?”
海毓自然知道,他垂著眼眸,平靜地說道:“可我有什麼辦法?”
“我不來湖州,必定會有其他官員來,若是其他人,我寧願是我。”
“今我來江南,拼的就是粉身碎骨也要肅清南地官場,改稻為桑聖意已決,無人能再轉圜,既如此,我能做之事就只有全力以赴給江南百姓一個交代。”
“讓湖州數萬萬百姓有地可種、有家可居!不至於國策之下顛沛流離、居無定所!”
海毓抓著趙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梁雲樓,知我者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