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回憶
為什麼沒睡好?
海毓神情閃躲,不肯回答一個字。
趙楹不是一個多麼執著的人,他擁有的東西這樣少,從小他就知道,不是他的,便註定了與他沒關系,可唯獨一個海毓,是他所有的牽絆,趙楹不是不想知道答案,但他怎麼可能這樣逼迫他的雁之。
“水路難行,你該多休息。”趙楹嗓音平和,海毓總是能夠很明顯地聽出來梁雲樓待自己與旁人的不同。
海毓不知道這種變化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或許在隱山書院的時候梁雲樓便如此,只是他早已習慣,亦或者,不是梁雲樓變了,那個變了的人,是他自己。
是海毓自己死而複生,面對身邊的所有人都萬分珍重;是海毓自己曾經失去一切,所以才對失而複得的一切都如此惶恐,海毓在心裡平靜地想著,出現問題的是他自己。
梁雲樓依舊是那個梁雲樓,君子坦蕩蕩,不坦蕩的那個人,是他自己。
他有責任讓一切都回到原地。
畢竟先逾距的人是他。
海毓翻湧的一顆心重歸平靜,他仰頭,朝梁楹爽朗一笑,“也好,既如此我便不陪雲樓兄了。”
這便是在逐客了。
趙楹這樣瞭解海毓,哪裡不懂他佯裝冷靜下的疏離。
趙楹沉默地看著海毓,一聲不發離開了艙房。
再後來兩個小時,海毓徹底陷入了昏睡當中,也不知道蔡堯送過來的暈船藥配的有問題,還是海毓前陣子沒養好身子,這幾日連日奔波導致他惡疾複發,總之在距離泉城還有一個多時辰的時候,海毓半夢半醒間直接難受的嘔了出來。
他這裡才有動靜,艙房門就一把被趙楹推開了。
海毓尚未睜眼,就被趙楹托住了,趙楹隨手拿起臥榻邊上的痰盂,撕心裂肺的嘔吐聲在耳邊響起,海毓只覺得膽汁都要吐出來了,他靠在趙楹手臂上,迷濛中掛著淚,抬頭淚盈盈看著趙楹。
“好受些了嗎?”
趙楹看了一眼痰盂中的嘔吐物,今日晨起吃的東西全都給吐出來了,外加剛灌下去的湯藥,空氣中滿是苦澀腥臭的餘味,海毓自己都聞不下去,趙楹還能穩穩一隻手託著他,一隻手騰出來拿帕子給他擦臉。
“離我遠些……”海毓聲音沙啞,說話有氣無力,他想推開趙楹,卻無意間打掉了趙楹意欲給他擦臉的帕子,有那麼一瞬間的沉默,海毓想他該走了。
方才字裡行間將他趕走,如今又做出這樣抗拒的動作,海毓在心裡自嘲,自己這是自討苦吃,病死在這沒人管也是活該。
可就在下一刻,趙楹直接伸手替海毓擦掉了殘存在唇邊的嘔吐物,沒有絲毫忌諱。
“不舒服了就耍脾氣,三歲呢?”趙楹說話間一把扒掉了海毓的外袍,臥榻邊上髒亂不堪,他便脫下自己的外袍鋪在內側,託著海毓的身子將他放在了自己的外袍上,屋內悶熱,本該開窗,但他們兩人關系特殊,才在人前做出互相不對付的假象,現下被人看到在同一屋不合適。
趙楹彎著腰收拾海毓的嘔吐物,他肩寬腰窄,短衣紮進布褲中,幾滴汗從他下顎滑進脖頸,海毓一動不動地盯著梁楹,只覺得一股野蠻的力量感撲面而來。
一聲輕咳打破了寧靜,趙楹擰眉望過去,見海毓面色潮紅,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起高熱了。”
海毓:“不妨事。”
“你在東廠受了重傷,沒有靜養就算了,才剛好一些就奔波下湖州。”趙楹眉頭緊皺,“這一趟又費心神,你這身子怎麼養得好。”
“我又不是瓷瓶,哪兒能風一吹就倒,我與你一同習武,我什麼身子骨你還不清楚。”海毓這話寬慰不了趙楹。
趙楹比他清楚東廠折磨人的手段,那些受了刑罰看得見的傷能養好,但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大牢中,細碎的折磨卻是真正能夠傷了人的跟。
“不是見風倒,但這樣下去也不遠了。”趙楹沒什麼好氣,他彈了彈海毓的額頭,“我去給你找點藥?”
“別折騰了,再過會就該到泉城,今晚是第一仗,若在泉城太守那過不去,湖州一行必定不得順利。”
泉城是第一站,望都在看著,湖州的人也在看著,若海毓在泉城就倒下了,後面的路不走也罷,就算去了也沒人會聽他這個‘欽差大臣’說話。
“硬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