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毓與他都是聰明人,兩人不過點到即止,便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雁之果然聰慧,本王有雁之,如魚得水。”
海毓淡然一笑,看不出來有多喜悅,也瞧不出心有不甘。
趙楨打量著他的神色,在心中暗嘆,如此年輕,便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果然厲害。
寒暄結束,自然是今日的重頭戲,趙楨不是那種為了熱鬧便要開一場宴會的無聊之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有目的,撕開那層仁善的外皮,他與趙筠一般無二,同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既然拉攏到了海毓,他願意做海毓在望都的底氣,自然而然,他也需要海毓的投名狀。
“不日放榜,不知雁之可有何打算?”
“按照北周慣例,凡進士者皆入翰林院。”
“你也說了,那是慣例。”趙楨語氣平淡,他微微坐直了身子,方才的溫和消失了。
海毓語氣恭敬,“雁之愚笨,還請殿下直言。”
海毓不是愚笨,是懶得猜趙楨的心思。
反正躲不過,還不如開門見山來的痛快。
趙楨伸出手指,沾了點茶水,在桌子上畫了個圈,“倘若這是望都,雁之,咱們都在這裡面。”趙楨手指往最中間點,“一切,都得看父皇的意思。”
“雁之,沒有我,你永遠不會知道父皇在想什麼。要誰生、要誰死,皆在父皇一念之間。”
“科舉舞弊案已過,雁之,我知你心有不甘,想替遇難的學子要個說法,想查個究竟,可我勸你,不要做。”
趙楨最知道這些書生想什麼,書生意氣,不計生死不看後果,一心想求天理正道,可他們也不睜眼看看,皇權之下哪裡來的正道。
可趙楨不知道,海毓從來都沒有這樣想過。
趙楨以為自己施捨給了海毓一個真相,殊不知海毓比他想的還要聰明識時務的多。
但海毓還是裝作一副受教的模樣,恭敬點頭,“殿下訓誡的是。”
趙楨見海毓如此恭敬,露出了幾分滿意的神情,他贊許地看著海毓,“來日方長嘛,咱們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科舉舞弊案既然已經發生了,既是無力迴天便無法轉圜,這人吶,要往前看。”
“晉王殿下時常出入明德殿,雁之愚鈍,不知殿下有何指示。”
“父皇聖心豈可輕易揣度,談何指示,不過是本王近日得了訊息,有些事情想與你商討。”
“雁之洗耳恭聽。”
“自父皇登基後,國庫空虛,朝中已有大臣上書,想了許多充盈國庫的法子。”
“其中有一封摺子很是有趣,不知雁之可曾聽說過改稻為桑?”
趙楨語氣平和,海毓跪坐在他面前,面容一如既往的冷靜,但在無人處,他卻早已心跳如雷,陷入無止境的顫慄之中。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