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毓不是沒有聽到空青的抱怨,他一聲輕笑,這算什麼。
議論就議論,如今的海家看似鮮花著錦,實則烈火澆油,多少人敬重就有多少人等著看海家大廈將傾,將心思放在沒用的人身上,那才是愚蠢。
海毓走到乘涼的廳子處時才得知趙楨帶著一眾人去了馬球場打馬球,留在廳子中的小廝詢問海毓是否要一同前去,若去的話他找人帶海毓過去,外頭的日頭正盛,海毓走了這一路,實在不願折騰,他坐在廳子內靠近池塘的美人榻上,手撐著腦袋懶洋洋的吹風。
“不用,你且去外頭候著,我自個兒待著便是。”
趙楨身份尊貴,舉辦這場宴會自然不會有讓外人指摘的機會,大到賓客往來小到伺候的丫鬟小廝全都極盡妥帖,海毓不過是吩咐了一句不用伺候,小廝便盡數退下,且退出去時還將掛著的竹簾放了下來,光影頓時綽約,海毓眯著眼睛靠在遊廊座椅上,斑駁的細碎的陽光灑在他臉上,徒生出雌雄難辨的美。
臉上一陣酥麻,海毓卻不願睜眼。
“睡著了?”
耳畔響起熟悉的聲音,海毓一陣輕笑,他勾了勾嘴角,裝作不情願的樣子睜眼,就見著梁楹穿著一身黑袍站在他面前,彎著腰,冷清的眼底透著笑意。
“傷都大好了?”
海毓點頭。
“腿可無礙?”
海毓正準備說無礙,梁楹淡淡道:“張大夫說過你的情況,騙我沒用。”
海毓:……
好吧。
他撓了撓頭,“腿上有疤,陰雨天會疼,除此之外一切都好。”
“我看看。”
說話間趙楹就蹲了下來,海毓都還沒反應過來呢,他的腿就架在了趙楹的腿上,趙楹熟練地脫掉他的鞋襪,褲腿往上挽,他的指尖粗糙,海毓下意識想要縮腿。
趙楹抓著他的腿不讓他動。
他撫摸上海毓右腿的那道疤,“我會讓張大夫想辦法,這疤總能消掉……”
“無妨。”
海毓不在乎他身上有多少疤痕,也不在乎陰雨天會不會疼,重活一世,他需要在乎的事情實在太多。
“可我在乎。”
趙楹託著他的腿,不願鬆手。
海毓低頭,注視著他,他看不清那張冷厲的臉上究竟藏了一雙怎樣的眼,他只知道,他不能看。
竹簾搖曳,光影晃動,海毓仰頭往後靠,他覺得有些熱。
那雙手好像在,又好像不在。
“梁雲樓。”
“嗯?”
“你松開。”
趙楹好似沒聽到,他只是專注的摸著海毓腿上的疤,他像是輕聲詢問,又像是自言自語,“疼嗎?”
“不疼。”
“可我疼。”冷不丁的,趙楹突然開口。
海毓想要收回腿,又像是想要收回別的東西,他覺得這樣的梁楹奇怪,面對奇怪的梁楹心焦難安的自己更奇怪。
“梁雲樓,你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