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個道理呢,一個司禮監盯著公子您就夠讓人頭疼了。”榕伯又嘆了口氣,“公子日後行事可要再三小心才是,司禮監的那些宦官心眼小,芝麻大的事情都能掀起風浪。”
“榕伯,怎麼我這趟回來,您沒少嘆氣呢。”
“公子您還說呢!您這一身傷……”
“從前我也不是沒受過傷,您就當我是在外頭遊歷,從哪個山頭跌下來摔得吧!”
“摔個屁!”
海清風不知什麼時候回了府,沉著臉站在屋子外頭,也不知道他聽了多久,總之在海毓說出那句‘就當他遊歷受傷’後海清風便忍不住了,他大步走到海毓身邊,正欲說些什麼,在看到一身的傷以及現如今還不能下地的右腿後,千言萬語都成了心中的鬱結。
“爹……”海毓老實巴交地喊了一聲。
“你還記著有我這個爹!”
“爹!”海毓又討好地喊著,他仰頭,笑眯眯地看著海清風,面對兒子的這張笑臉,海清風心中再大的氣也發不出來了,他瞪了一眼海毓,只得將脾氣發在旁人身上,一會罵空青那小子怎的這樣慢吞吞,請了這麼久的大夫還沒回來,然後又說這屋子實在悶熱,府裡頭的下人怎麼辦事的!竟然不知道給公子屋子裡頭放冰。
海清風話說的急,海毓聽出來,他爹是真動怒了。
“雁之。”
等屋子裡頭下人都走光了,海清風雙手背在身後,沉沉喊了一聲海毓的小字。
父子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這些日子,你阿姐往望都送了不少信,你若空了,往密西去一封信吧,好讓你阿姐放心。”
“姐姐生了侄兒,本該靜養身子,父親怎好將這些訊息傳到密西!”
“望都出了這樣大的事情,全北周都傳遍了,你姐只是遠在密西,不是死了!我如何能瞞得住她!”
“知道了。”海毓怏怏得,再加之折騰這一路,實在累了,閤眼靠在床邊。他知道,父親始終站床邊沒有離開,其實他有好多話相與父親說,關於科舉舞弊案,關於崇德帝,關於他的猜想,但他鼻尖嗅著熟悉的味道,面前站著高大的身影,替他擋著從窗外漏進來的日光,海毓昏昏欲睡。
迷糊間海毓好似察覺到父親彎腰替他拉了拉被角,父親寬厚的手掌落在他的額頭上,海毓下意識像貓兒似的蹭了蹭,彎著身子的海清風猛地想起來,他與兒子已經甚少如此親暱。
雁之越來越大,一心向往望都之外的名山大川,這些年逗留望都的日子越來越短,年前他這兒子轉了性,海清風原本還在感慨,可如今他望著渾身是傷的獨子,海清風卻寧願他還似從前。
望都的漩渦與鬥爭,最好永遠與雁之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