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春還有用處,你這一番狀告不過是讓東廠在徹查科舉舞弊案的時候老實一點,那些官員的事情我都聽說,不光是被牽連進去海毓備受折磨,凡是被抓進昭獄和東廠的官員無不受到了摧殘。”趙筠看向趙楹,“你既領了父皇的吩咐,這事多少盯著些,倘若當真是無辜官員,就這樣死在東廠太監手底下,日後望都難免大亂。”
“是。”
“至於那個海毓……”
趙楹垂著眼皮,眼神幽暗。
“放出去便放出去吧,過了父皇那兒的人,再出事,說不過去。”
“他不肯為我所用,日後朝堂相見,是生是死,就只看他造化了。”
趙筠拉著趙楹說了好久話,等他離開朱雀大街回到別院的時候天都已經擦黑了,小院裡頭靜悄悄的,海毓睡著的屋子裡黯淡無光,趙楹在廊下站了會,正準備去廂房湊合一晚,張厚樸端著藥碗悄無聲息地從他背後鑽了出來。
“殿下,這麼晚了您還過來呢?”
張厚樸手上的藥碗冒著熱氣,趙楹微微皺眉,“這麼晚了才喝藥?”
“不是都睡下了?”
“哪兒呢,傍晚那會兒起了高熱,昏昏沉沉的連口水都喝不進去,半個時辰好不容易高熱退了,人又昏過去了,老頭子我正準備進去瞧一眼醒了沒,好喝藥了。”
趙楹接過張厚樸手中的藥碗,“我來吧。”
“夜深了,您老先去睡。”
張厚樸呵呵笑了一聲,“行咯,殿下您請。”
張厚樸在宮裡當禦醫的時候就與趙楹關系親近,那時候趙楹還小,病了自己摸去太醫院偷藥,一開始張厚樸還以為這是宮裡頭的小太監,可憐他孤苦無依,偷偷給他抓了幾服藥,後來才知道這個每天在泥地裡頭打滾的小子是四皇子。
如今一晃眼,四殿下都這麼大了。
張厚樸望著趙楹孤零零的背影,一步步走進了漆黑的屋子中,但他卻知道,那間黢黑的屋子,肯定會為四殿下亮一盞燈。
屋內漆黑一片,淺淡的呼吸從帳子裡頭傳出來,趙楹將藥碗放在了小桌上,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床邊。
“你回來了。”
海毓的聲音沙啞,他一出聲,趙楹便掀開了窗幔,見他睡得滿頭大汗,拿起帕子就準備給他擦汗。
他的動作太過於自然嫻熟,以至於剛睜眼的海毓都沒反應過來,就那樣睜著眼睛,愣愣地感受著趙楹滾燙的手腕觸碰著自己的臉。
滾燙、灼熱,這是另一個男人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