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永遠的利益。”
這一世的海毓對望都格局瞭若指掌,在和趙筠和趙楹兩兄弟打過交道後便格外清楚他們如今分庭抗禮的局面,從前的尤春對於趙筠來說或許十分重要,他還需要司禮監在望都站穩腳跟,可如今的司禮監對於趙筠而言,助力有,但更多的或許還是尊卑顛倒下的牽制。
司禮監內尤春早已等候多時,小太監帶著海毓走進審訊廳的時候他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兩名太監跪在他的腳邊充當他的腳凳,尤春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海毓微微皺眉,尤春一聲輕笑,散漫地掀了掀眼皮。
“看不起我?”
“知你海公子清高,人如其玉,不似我們這種跌落塵埃的爛人,雁之,我當真恨極了你眼裡的清高。”
“你沒來過東廠吧。“
海毓站在尤春面前,神情淡漠地搖了搖頭。
“也對,東廠如此陰私之地,像你這樣如清風明月般高貴的人又怎麼會輕易踏足,從這裡出去的人,又有幾個能夠完好?”
“你把謝臨如何了?”
“謝臨?”尤春一聲嗤笑,“無名小卒,我何必要費心思動他?”
“既如此,你又為何刁難他?他不過望都極其尋常的書生,你抓他,不過是想利用他對付我,如今我已經站在這裡了,你大可放過謝臨。”
“是啊,我用死來威脅謝臨,他都不肯陷害你,如今你又為了他心甘情願站在我東廠的審訊廳中,還真是高山流水知己難尋。”尤春的神情諷刺,他故意挖苦海毓,“雁之,你真的好天真啊。”
“在生死麵前,所謂的情意根本不足一提。”
“你在羨慕。”
海毓抬眸盯著尤春,一字一句地重複道:“尤春,當年我是真的想救你。”
“我去求了父親,可是尤家犯了大罪,就算是父親出面也難以轉圜。”
“難以轉圜?海毓,你敢說你真的為了尤家求了海清風嗎!你眼睜睜看著我尤家大廈傾覆,你眼睜睜看著我受了宮刑生不如死!海毓,你如今站在這裡,我只覺得你眼底的天真虛偽!你別這樣看著我!”尤春惡狠狠地看著海毓,“你我之間走的是同一條路,只不過是我命不好,尤家先倒了而已,你若是我,指不定能夠站在這裡、站在司禮監的最高處,踩著那群素位屍餐的狗官,海毓,你若遭遇了尤家這個下場,不會比我好!”
“全望都的人都能笑我,唯獨你沒有這個資格。”
尤春揪著海毓的衣襟,眼底盡是盛怒下的赤紅,“尤家當年何其風光,你海雁之是天上的謫仙人,我尤春又何嘗不是。”
“我趴在司禮監裡面做狗的時候你在遊歷山川逍遙自在,海毓,我真想殺了你。”
“我就站在這裡。”
“可我又覺得殺了你實在可惜。”
“若是海家傾覆,若是你站在我當年的位置上,你該有多痛苦。”
“你休想!”海毓一把摁住尤春的手,將他用力推開。
“看,我不過是說說而已,你就受不了。”
尤春笑得諷刺,“海毓,你我的身上都是枷鎖,你比我又能好到哪裡去。”
“但我和你不同。”
“尤家早就倒了,我如今是司禮監掌印尤春。”
“而你,”尤春冷漠地看著氣得面色赤紅的海毓,一字一句地說道:“只要海家屹立在望都朝堂一日,你就註定提心吊膽,不得安生。”
“只要我在朝堂一日,海毓,你就休想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