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楹的指尖還纏繞著他的頭發,海毓望著那一抹黑交織在趙楹的指尖,不知怎的突然有些燥熱,他坐立難安地左顧右盼,想離開,但身子就像是僵硬在了竹床上,一動不能動。
小院牆角栽種了幾株垂絲海棠,桃花謝了便是海棠盛開的時候,望都的春天來得悄無聲息,不知什麼時候金鱗池旁就一片綠意,鬱郁蔥蔥的綠昭示著熱烈的春天到了。
就在海棠開得最甚、早櫻冒出花骨朵的時節,趙筠決定在金鱗池中舉辦一場熱鬧的春日宴。
二皇子設宴,達官貴人皆收到了拜帖,海家也不例外,海清風捏著趙筠送來的請帖找到海毓,彼時海毓已經養好傷回到海府了,還沒過幾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好日子,趙筠就又找上門來了。
海清風愁眉苦臉地坐在遊廊下,海毓站在他旁邊逗鳥。
“爹,大清早下了朝就皺著一張臉,不知道的還以為陛下又斥責您了。”
海毓一副看熱鬧的嘚瑟模樣,見他如此,海清風就更加氣不打一處來。
“你個臭小子,你還有臉說!”海清風將請帖摔在了長椅一旁,怒氣沖沖:“就因為你不肯不在陛下跟前低頭,如今你老子都被褫奪了今年監考春闈的資格,前日內閣正式發了奏摺,今年由呂元良那個老東西擔任會試正總裁。”
就因為這事,這兩日海清風沒少在呂元良跟前吃臉色,呂元良這幾年和海清風沒少吵架,兩個人從金鑾殿吵到私底下的飯桌,如今呂元良佔了原本屬於海清風的正總裁之位,別提多得意了。
“爹,您平日裡沒少罵吏部尚書,如今吃點虧也不礙事。”
“這是吃點虧的問題嗎!這是你老子在呂元良跟前丟了臉!”說到這裡,海清風一拍大腿,“兒子,左右爹已經被陛下褫奪了正總裁之位,也受了陛下的責罵,爹和你說,今年鄉試你必定要給我好好考!你若能連中三元,也算是給申公爭光了!”
伴隨著海清風話音落下,海毓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消失了。
見他如此,海清風一臉狐疑,“臭小子,想什麼呢?”
“啊?沒什麼。”海毓扯過其他話頭,將長凳上的請帖撿起來,“爹,二皇子的春日宴你就別去,烏煙瘴氣。”
“我去就行了。”
海清風一聲哼笑,“知道烏煙瘴氣你還去?”
“二皇子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不去,他這春日宴多沒意思。”
“你啊。”海清風無奈地搖了搖頭,“我是越發不懂你如今想做什麼了,捲到大皇子和二皇子裡頭去,你是嫌自己一條命太多了是吧?”
“爹,咱們約法三章,我想做的事,您別問為什麼。”
“誰和你約法三章。”海清風看著自己的獨子,收了笑,臉上的神情有些嚴肅,“雁之,我只希望你無論做什麼,都不要忘記你是海家人。”
“我不過問你如今做的事情,是因為我這個做老子的相信你,我海清風讀了一輩子聖賢書,不至於教出來一個只知道在人前長袖善舞一門心思鑽營權勢的無恥之徒。”海清風拍了拍海毓的肩膀,“我叮囑你,是因為我是海家的家主,海家上下旁支幾百口人的前程性命全都在我的手上,假以時日也會在你的手上,雁之,海家從申公開始便是天下書生的脊樑骨,申公將海家的門楣交到了咱們先祖的手上,雁之,沒有人有資格抹掉海家的榮耀。”
“如果你要做那個不孝子孫,爹唯一能做的,就是來日去地底下,帶著你跪在申公面前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