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棲水道:“偷懶。”
霧真笑,他走到一個攤子上,瞅上面賣的兔子燈,瞅了又不買,又溜達到下一個攤子旁。
王棲水把霧真仔細凝望的燈都買下了,到最後手上抓了一大把燈柄,整個人置身在光亮的灼熱裡,微微發汗,額角鬢發也沾濕。
霧真回頭,笑他,說他變傻了。
王棲水意識到自己做了傻事,就地將彩燈送人。
來一個娃娃送一個。
霧真倒不高興了。
都快送完了,只剩最後一個,眼見著王棲水還要送出去,霧真一下子按住他手:“你到底是給誰買的,給我,還是給你不認識的那些人。”
王棲水卻道,給自己買燈,買太多拿不住,送出去也好。
霧真惱:“父皇這樣大的人了,還買這麼多玩具,羞不羞。”
王棲水微微笑起來:“我不介意霧真幫我分擔一個。”
霧真偷看了一眼燈,又把臉扭過去:“才不要呢。這樣的玩意兒,一點也不稀奇。”
王棲水道:“那便送給陌路人,他們會喜歡。”
霧真回過頭來,又委屈又惱,可看見的卻是王棲水明媚的笑。
王棲水將燈柄塞到霧真手裡:“走吧,專為你買的,不送人。”
霧真攥緊燈柄,說著才不要呢,可手攥得好緊,分明是才不要給別人。
人群湧來,霧真搖搖晃晃,王棲水摟住霧真。
他不會告訴霧真真實,哪怕永遠做霧真的父親,也好過……
好過什麼。
王棲水漸漸清醒過來,人群潮湧潮落,又是一場夢。
他伸出獨臂,能攥住的只有虛無。
王棲水常常看見霧真,躺在龍床上,他就看見霧真趴在他旁邊,拿著個話本瞧。
瞧完了說沒意思,要王棲水給他講一些新鮮的故事。
王棲水開口時,霧真就躲貓貓藏起來了。
王棲水知道霧真在聽,就躲在哪個角落裡,或許在燈裡,在茶盞裡,在屏風後,在花瓶的枯枝上,王棲水慢慢地說給霧真聽。
說得太慢了,霧真還要催呢,不準他囉嗦,要講得足夠動人霧真才肯聽。
王棲水就不拖延時間了,他找專門說書的師傅學過,他知道怎樣將一個故事講得起承轉合勾人心絃。
霧真會留下來的,留下來聽他講完這一個不長不短的故事。
王棲水用膳時也看見霧真。
霧真挑剔著今天的午飯,說這個太鹹了,那個太淡了,這湯不夠濃,那飯不夠香。
霧真說完,就有理由不吃了。
王棲水知道霧真就在他旁邊坐著,霧真不吃,只是因為不夠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