璩元青又氣又好笑。
酒店洗完澡,臨霧真身上一股淺淡的柚子味,璩元青跟狗似的忍不住探頭聞。
臨霧真一巴掌拍開:“去洗。”
璩元青揉揉頭,表示強烈譴責。
臨霧真不理他,吹自己的頭發。璩元青上前搶了這個活:“我來。”
手指穿過臨霧真的頭發,璩元青好想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你愛不愛我,喜不喜歡,要不要,跟我回家,跟我做家人,要不要試一試,別留在這裡,你再能生活,再自在,我也想你過上更好的生活,別留在這裡,哪怕柚子味很好聞,哪怕你吃饅頭也吃飽,可別留在這裡。我擁有好多好多,物質上的好多好多,跟我走,跟我回去,別留下。
太莫名其妙了,璩元青將嘴牢牢抿緊,一句話也不肯放出來。
吹風機在呼嘯,更大聲一點,再大聲一點,讓他的心跳藏起來。
臨霧真問璩元青是不是在報複,要把他的頭發吹成野草。
璩元青一口咬定,就是報複。
他把吹風機挪開,就不關,就要聽著這呼嘯的聲音,就要吵著臨霧真,就是報複。
臨霧真好像發現了什麼,一點不給璩元青可能,連緩沖的溫柔都沒有,直截了當異常直白:“別愛我,沒結果。”
他說得像玩笑,可表情是認真的。
璩元青將吹風機關了,靜默很久,才笑起來,露出八顆牙齒:“呀,被你發現了。”
他說這話時身體輕輕顫,要臨霧真重新回答他。
臨霧真只是摸摸璩元青的頭,告訴他該洗澡了。
他想要聞的柚子味,去洗香香就能擁有。
與其羨慕別人身上的,不如聞自己,聞多久都是好。
太殘酷了,璩元青只覺得臨霧真異常冷酷,他固執地不肯走。
過了很久,他也那樣垂著頭沉默,擋著臨霧真看書的光了。
臨霧真抬眸凝望他。“人生就像一條河,”臨霧真打了個比方,溫情一些,“有落花落進來,有石頭落進來,有枯枝有泥土有春雨有遊魚,滾滾向前。有的會沉底,有的會飄上岸,有的會腐爛,而河總是往前的。”
璩元青抬眸與他對視,臨霧真仍舊清清泠泠,無半分龐雜情緒。
璩元青率先退卻了,他不能再呆在這裡,他擔心自己在臨霧真面前掉眼淚。他沖進了浴室,把頂噴開到最大,可最終也無淚流下。
他無可救藥地發現,他根本不會放棄。
無論臨霧真殘酷或溫情,喜歡臨霧真的璩元青,還是那個璩元青。
在臨霧真的感受與自己的感受之間,他當然要自己的,能平衡則更好。
他出錢,臨霧真出感情,沒什麼不好。我行我素,合作共贏。
一個人再怎麼感動,也無法脫離原本的影子。徹頭徹尾丟掉自己,就真成狗了。臨霧真會愛一條狗嗎,誰會愛一條狗呢。
連自我都無法堅守的人,太廉價了。
無數混雜的念頭和水流同樣沖刷,璩元青擠了好多的柚子味沐浴露,可他悲哀地發現,他用了,也不是臨霧真身上的氣味。
不一樣,從來不一樣。
酒店的窗簾沒拉,打工人在對面的樓道開口裡架裝置繼續拍,罪惡罪惡,拍人隱私,抱歉抱歉,等一切結束了把錢分給臨霧真一點,對不起對不起。
貴族學院論壇裡,實時直播不夠清晰,但也夠某些人破防了。
說好了的一起欺負人,你一個先跑過去伺候人安慰人,顯著你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