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便拿著沾濕的帕子上前,裴獻卻伸出手,手下十分有眼力見,將濕帕子放到將軍手裡。
面紗揭下,裴獻春心微動,那手下更是眼都不眨了。
可隨著妝容褪去,那粒硃砂小痣露出,裴獻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當初小皇帝登基,裴獻也是在場的,哪怕只是遠遠一瞥,這小皇帝的面容也刻在了腦海。
陛下讓梁王殺了小皇帝,梁王卻私自藏了下來,當做姬妾寵愛。
此事一旦告知陛下,局勢必會震蕩。
但亦不可能瞞著。
臨霧真不再偽裝了,他本就心存死志,也懶得折騰,只道:“放開我的大夫,我隨你們走。”
裴獻緊擰著眉:“您好歹也是前朝帝王,竟龜縮至此,寧願做女人,也要茍活下去。當真是令人瞠目結舌。”
臨霧真並不解釋,只看著地上的林壑靜。
林壑靜掙紮得手腕都出了血,臨霧真輕柔笑起來:“別折騰了,等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說完,才抬眼對裴獻道:“他是王猙綁來給我治病的,沒必要為難一個大夫。”
臨霧真輕柔笑著,渾不在意自己暴露將死的結局。
裴獻忽然攥住他手腕:“迷惑了梁王殿下,又想迷惑我?男子漢大丈夫,您怎麼能靠著身子茍活於世,太不堪了,史書若記載,臨氏的臉都被你丟光。”
臨霧真靜靜望著自己的手腕,掐得他好疼。
大昭皇帝早就死了,這樁醜事又怎麼會記載下來,襄朝不會自找麻煩。
大概把他當梁王無名無分的姬妾處死,史書上不會留下一個字。
連梁王的正妻都不能留下姓名,何況是他。
“你要教訓我,還不夠資格。”臨霧真道,“我落到如此境地,拜你們所賜。如今說些冠冕堂皇的話,不覺得可笑嗎。”
裴獻望著他,遲遲難以松開手。傳言裡,安漣王與前朝皇帝有六七成相似,可真的見到這末代帝王,卻完全想不到那地牢裡的人。
靜態或許相似,可人是動態的,一顰一笑,眉梢眼角,裴獻莫名其妙,竟生出些憐憫之心來。
臨霧真蹙眉,怎麼老攥著他手,抓人就抓人,這是在做什麼。
裴獻道:“沒有您可笑,野合?”
裴獻忽然冒出怒火:“您可真是,能屈能伸。”
那日,他也是跟隨陛下的人之一。那兩條白晃晃的腿,前夜還入t了夢中。
裴獻松開臨霧真的手腕,卻掐住了他的頸:“我在這裡殺了你,保全梁王與陛下的父子之情。您的醜事,我也不會對外透露半分。臨氏霧真,你該上路了。”
林壑靜瘋狂地掙紮都被裴獻的手下壓制。
臨霧真冷淡地看著裴獻,在最後的時光裡,他又不願將目光分給眼前人了。
臨霧真抬眼,見天色蒼藍,幾點白鳥遙遠。
在這座院落裡,在這個鞦韆上,就此結束這一生,他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