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妄難以面對霧真,喊出父親這樣的字眼。
霧真不勉強他,霧真自己扮得起勁,不需要空妄的回應。
他抱住他,喊空妄寶寶,寶寶乖,喂空妄喝水。
他抱住他,喊空妄娘子,娘子好,遞給空妄一朵剛摘下的花朵。
他抱住他,喊空妄娘親,娘親在不在,問娘親安。
霧真樂此不疲,空妄最開始忍不住羞,後來就習慣了,無論霧真喊他什麼,他都應。
給他什麼,他都接著。
若是問好,他也問回去。
天亮了,霧真仍然沒有回來。
葉枕冰想,是不是比不再搭理他更嚴重,霧真得知真相,開始恨他了。
葉枕冰躺在床上,望著寢殿的橫梁,這樣也好。
霧真開始恨他,腦海裡就全是他,恨與愛一樣艱難,一樣刻骨銘心。
他願意受著。
午後,葉枕冰在饑餓裡生出了其他的猜想。
霧真跑了。
霧真知道了宮廷是座牢籠,巨大的,裝滿血淚權勢屍身的囚牢,他一個人跑了。
傍晚的時候,葉枕冰的心重了起來,他深深地呼吸,心上還似壓了巨石。
他開始害怕,害怕有比這些猜想更可怕的事發生。
王棲水會做什麼。
他想了一晚上的霧真,卻忘了思索王棲水會做什麼。
那樣大的一個變故,竟被他忽略到如今。
葉枕冰從床上起來,一步步往殿外走去。
永安宮前,葉枕冰撞見離去的王猙。
王猙喊了聲王爺,便自顧自往外。
王猙一向不愛搭理葉枕冰,只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保留微薄的禮儀。
葉枕冰看著王猙走遠,他在王猙身上聞到一股稍淡的血腥氣。
又殺了人嗎,殺的是誰。
葉枕冰頓在那裡。那一瞬間,所有的可能向他湧來,如同夕陽最後的餘暉散去,某個不知名的人的性命也將流失徹底。
在那萬千的可能當中,唯有一種可能能叫他痛徹心扉。
他當然不信。連想也不能想,想到霧真,都是一場詛咒。
葉枕冰抑制自己過於發散的思緒,走進去,問問王棲水,霧真去哪了。
又去哪裡貪玩,一整晚都不回來。
他在家裡等他,娘親、娘子、孩子,都在家裡等他。
王猙歸心似箭,也不忘薅一路的花,禦花、街花、野花,整合一小把,倒不是討那人歡心,只是順手罷了。
夜晚到了,又有些夜晚可以做的事。
王猙心理上不承認食髓知味這種事,身體卻誠實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