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得好著急,咬得太緊,手指都出血了。
王猙掐住他臉頰,迫使霧真張開口來。王猙垂眸,將他的手指解救出來。
“我下手會很快的,”王猙說,“毒酒太慢,白綾就好。”
王猙跪下來,向父親行了大禮,便抱著霧真離開了永安殿。
霧真沒吵沒鬧,渾渾噩噩,遠在事態之外。
直到王猙在將軍府裡,用一段白綾勒住了霧真。
在劇痛、窒息之中,霧真終於想起所有的事。
瀕死之際,往事一幕幕翻湧。
霧真沒想起前世,系統依舊被遺忘,但父皇的事,這一世的所有,他全都想起來了。
走馬觀花,浮光掠影,窒息裡,霧真的臉紅起來。
他睜著眼直直地看著王猙,沒有落淚了,只有一粒小小的紅痣墜在眼下。
王猙忽然間手鬆了。
霧真得以喘息,他大口大口地呼吸,暢快而痛苦地呼吸,喉嚨燒灼頸項撕裂一般疼,霧真趴在地上用盡了力呼吸著。
王猙不看他,說是白綾死得太輕易,還是毒酒好。
王猙說:“我去端毒酒,你有遺言,就在這段時間裡好好想想,沒準我願意聽聽。”
王猙離開這間屋子,鎖好門窗。
霧真不知道老天是不是就喜歡開玩笑,最喜歡捉弄人,還喜歡看人在仇敵懷裡尋至親。
霧真劇烈地咳嗽起來。
原來父皇早就死了啊。
那個會疼他愛他永遠不會羞辱他,只會愛他的那個人,早就死了。
他一個人獨活了一年,還在兇手懷裡求父皇的愛,可笑至極。
父皇一定覺得他很傻,可即便如此,父皇不會罵他的。
霧真知道,霧真就是知道。
可霧真又為父皇做了什麼?
他永遠在他懷裡,永遠長不大,直到父皇倒下,他也只能看著他的屍體,哭喪。
無用之人,怎能廢物到這種地步。
不但報不了仇,還送上去讓仇敵羞辱。
霧真咳得幹嘔,嘔出的卻是自己的血。
就這樣死了嗎。
就這樣去見父皇,奔向他的懷抱,對父皇說:霧真不是故意的,霧真只是做不到。然後在父皇的懷抱裡心安理得地繼續哭求,父皇,愛我啊。
他沒這個臉。
他不要去見父皇了。
哪怕這皮囊挫骨揚灰,也要殺了王棲水。
他什麼都不要了,尊嚴、愛恨、皇位、天下……都讓老天爺收回。
他只要一條王棲水的命,僅此而已。
為娼為乞,做雞做狗,剝皮腰斬都好,只要一條命,就能叫他受盡千般苦楚。
蒼天來看,給您看更熱鬧的笑話,別讓我死得這麼早啊。
王猙準備鴆酒的時候,期待的是一個死人,真端來了,見到的卻是一個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