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真在腦海裡翻找著能把人罵死的話,可翻半天只翻出些沒什麼用的故事來。
早知道就去市井裡學學,書到用時方恨少,要罵人才發現沒儲備,真是炭火落腳背才知疼了。
晚了!
王棲水將霧真一把抱到懷裡來,摸他的頭,掏出一把梳子又給他梳頭發。
誰大晚上梳頭發呀。
王棲水自自在在梳著,霧真也懶得管了。
好半晌,王棲水嘆出口氣來。
霧真問他怎麼了。
王棲水說:“父皇老了。”
這口吻像父親,魘魔被他趕跑了。霧真高興起來,摟住父皇:“不老不老,我看看。”
霧真在王棲水頭上找白頭發,一根都沒找見。
怎麼就找不到呢,如果找到了,父皇真老了,是不是就意味著霧真長大了。
父皇老了,他會難過;但長大了,他好高興的。
“等我長大了,我就保護父皇。我來遮風擋雨,天底下,沒有能難倒我的。”霧真靠著王棲水,“父皇不要難過,我總會長大的。”
該掐死他了,王棲水冷靜地想著,宗室入京,再立個新皇帝,一年後禪讓,王棲水名正言順走上帝位。
該掐死他了,這場遊戲到這裡已經沒有繼續的必要。
看一個傻子訴說對他父親的愛意,旁觀者又能看出什麼新意?老調重彈,酸倒牙了。
掐死他。
扭斷他的手腳。
看他如物什一般冷下去。
或是用酷刑,一一地在他身上試遍,若到此境地,還能聽到他的口中出現他痴迷的父親,是王棲水太慈悲。
王棲水掐住霧真臉頰:“愚蠢。這世上竟有你這般蠢笨的人物。”
王棲水厭倦道:“你就不該活著。”
霧真被推倒了,倒在床榻上,長發散亂。
王棲水未再多看他一眼,轉身走出殿內。
大夫崔懷被叫到了永安殿。
他聽到大將軍對他說:“用盡你所學,讓那皇帝恢複神智。成,本將軍奉上黃金美玉,功名利祿;不成,就請先生離開皇宮,去民間為百姓做些事吧。”
崔懷捋著鬍子,道:“可萬一陛下……”
王棲水道:“如果接受真相,他選擇死;那就讓他死。”
一個人痴傻愚蠢地活著,不叫活。
王棲水閉上眼。
本就該死,本就該如此。
一切不過撥亂反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