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慕彬遲疑了一下,還是給她倒了,依然只有半杯。
“你打算把自己變成酒鬼?”
“沒,我只是想從現實中暫時逃離一會兒。”
知春端起酒杯,一仰脖喝了個幹淨,她被烈酒嗆得淚花直冒,卻又感覺無比的爽辣暢快。
“知春,你的神經繃太緊了,你得放鬆一些。”“我沒辦法放鬆。”
“別想太多,別走太快,有時候慢一點,反而更容易找到出路。”
知春用手背抹了抹嘴唇,笑得無所顧忌:“你說得輕松!我問你,如果是你女兒哭哭啼啼想和你在一起,你拒絕得了嗎?”
岑慕彬不說話了。
“有個辦法可以讓我好受些。”
岑慕彬沉默但警覺地望著知春,她沒有迴避這目光。
“和你分手。”
她聽到一聲短促的笑,轉瞬即逝。
“你對我來說就像鴉片,能放鬆一時,可過後更難受……我真該戒了你。”岑慕彬走過來,一把攬住她的腰,低聲說:“真是個無情的女人。”
知春轉開臉:“就從今天開始。”
岑慕彬低首,逼視她:“你就是這麼看我的?始終把我當作……一件工具?”
知春躲閃著:“你沒權利指責我,如果說是利用,那我們也是互相利用,我不欠你的,你也……”
她還想說下去,岑慕彬已經以唇封緘,像要吞掉她嘴裡的每一個字。
知春到底沒能走得了。
她意識到自己又一次激怒了岑慕彬,和他在一起久了就會發現,岑慕彬其實是個易怒的人,絕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樣謙和。
她有點懊惱,真怕岑慕彬藉著怒氣對自己胡來,每次他用強,她都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他和榮鈞完全不同,榮鈞善於審時度勢,也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緒,而岑慕彬是那種寧願先發洩完,事後再想辦法彌補的人。
但出乎意料,這一次,他很剋制。
岑慕彬把知春壓在床上,嘴唇不斷輕觸她的臉龐,從額頭到下巴,每吻一下,就低喚一聲:“知春。”
“嗯?”
“知春。”
“怎麼了?”
“知春。”
……沒完沒了的重複,像個執拗的孩子。知春想笑,卻捕捉到內心深處的顫慄,他的呼喚有種魔力,像要將她拽入深不見底的黑洞。
岑慕彬從她的臉龐親吻至脖頸,又繼續向下,不放過每一寸肌膚,虔誠而執著,彷彿想在她全身都刻下深深的印痕。
知春壓抑地喘息,感受他炙熱的唇在自己肌膚上游移,宛如播下火種,所到之處熊熊燃燒,寸草不生。她真怕這滾燙的火焰會灼破肌膚,殃及靈魂。她惶恐地想阻止,但岑慕彬不許她亂動,他把知春的雙手塞在枕頭底下,要她把自己徹底交出來,要她完全信任眼前這個男人。
然後,他挺身進來,知春呻吟了一下,腦袋不由自主偏向一邊,岑慕彬很快就將她撥正,一如過去的每一次,他們視線交纏,彼此看進對方的眼睛深處。
知春恍惚覺得,還是有什麼地方與以往不同,岑慕彬似乎在把這場性事變為某種儀式——他想藉此證明什麼。由始至終,他都盯著知春的眼睛,也不容她逃避,四目相對,他的雙眸深邃無盡,令知春畏懼,可又躲避不了,她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動,終於還是淹沒在那雙眼眸的幽深之中。
知春再次沉淪。
她也知道,當太陽重新升起時,她還是會後悔夜晚所做的一切。這是一個個輪回,而她輾轉在白晝與暗夜之間,內心的撕裂帶無可避免將變得越來越寬,直至無力跨越。
她在極致的快感中顫抖,感覺自己罪孽深重。
岑慕彬是魔鬼嗎?
不,真正的魔鬼在知春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