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春的不悅漸漸散去,轉而被柔軟的心緒替代。“知春姐,有幾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講。”
知春回過神來:“你說。”
“那我就說了——我其實是想跟你提個請求,即使你認為榮先生不一定能幹出什麼名堂來,也不要反對好不好?我天天在家看著他,知道他有時候會煩躁,他是那種很怕自己沒用的人。”
知春心下惻然,點頭道:“我明白。”
姜嵐看著她,笑說:“你是我見過的最體貼的妻子。”
知春只能在心裡苦笑。知春趴在桌邊,眼睛盯著酒杯裡暗紅色的液體出神。
這是星期天的下午,她剛把蓉蓉送回孃家,煩悶之下,鬼使神差來到了岑慕彬這裡。
岑慕彬經過她身旁,手掌在她頭頂輕輕揉了揉,像對待一個孩子。
“在想什麼?”
“……有個問題想問你。”
“嗯哼。”
“看護和……她照顧的人之間會産生很親密的關系嗎?”
“會啊!如果彼此有足夠吸引力,上床都不是不可能。”
知春直起腰來。岑慕彬一臉戲謔地盯著她:“你在擔心?”
“不,他不會。”
“你以前也覺得自己不會。”
知春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才說:“他現在有很多話都不跟我說了。”
“那你應該覺得輕松才對。”
“可為什麼我一點都不覺得輕松?”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辛辣的滋味從喉嚨口一直灼燒到體內。岑慕彬的警告沒錯,這種洋酒勁道十足,但她還是固執地想喝。他只給她倒了小半杯。
岑慕彬慢條斯理啜飲手中的咖啡,眼睛微眯著,卻緊緊盯住知春:“你有沒有考慮過離婚?”“沒有。”
“從來沒有?”
“沒有。”
岑慕彬傾身靠近她一些:“知春,人可以不完美,但對自己至少應該做到誠實。”
知春轉過臉去,又慢慢轉回來。
“好吧,其實我考慮過可能性。”她閉起眼睛,“我還幻想過他和姜嵐在一起生活,這也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對不對?有好幾次,我回到家裡,看見他倆在一起很默契的樣子,簡直像生活了多年的夫妻,而我成了橫插進去的第三者。”
岑慕彬默默傾聽,不發表意見。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以為對我來說會是種解脫。”知春睜開眼睛,“可當我看見他們在一起很和諧的那種情形,我忽然感覺到很深的妒忌,連我自己都不懂怎麼會這樣。”
她帶著困惑的眼神看向岑慕彬,好像他能解救自己似的,但岑慕彬的目光很快從她臉上挪開了。
“我知道我沒資格質疑他們,”她頓了一下,“但我還是妒忌,妒忌他們之間那種默契……也許,如果他們不在我眼前,我什麼都看不見,會覺得好受些。”但或許,所有這些都是她心虛自責的産物,如果她始終心無旁騖地守著榮鈞,也許還是會有苦悶的時候,但絕不會像現在這樣矛盾。
“人不可能同時淩駕於兩種狀態,知春,你的生活越來越像演戲,你確實該考慮一下離婚的可能性。”
“然後呢?”知春看向他,似笑非笑,“一心一意做你的情人?”
“這取決於……”岑慕彬的目光在她臉上轉悠,彷彿在尋找合適的措辭。
知春心裡泛起冷笑,她想到岑慕彬那個令他驕傲萬分的女兒,還有雖然名存實亡,卻有著顯赫資産的妻子,他不會離婚的。不過這也沒什麼好失望的,他們的交往從頭至尾都沒把離婚考慮在內。
當然,這不妨礙無聊時討論一下可能性。“再說,離了婚,榮鈞怎麼辦?”知春沿著思路深入下去。
“你不是說那看護對他有意思麼?”
“但如果只是我在瞎猜呢?也許他們之間根本什麼都沒發生……或者,即便她現在對榮鈞有感情,將來的某天忽然厭煩了想離開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