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春忽然有了傾訴的慾望,她心裡塞了太多東西,滿得快要溢位來,可始終找不到排遣渠道,岑慕彬也許不是合適的接收者,可知春清楚,他會願意傾聽,或許是唯一一個。她開始講述自己在袁松那裡的遭遇,絮絮叨叨,有點前言不搭後語,但停不下來。
岑慕彬默默聆聽她的苦悶,她的窘境,她覺得自己被困在了某個死結裡,怎麼努力都走不出來,可掙紮是生命的本能,哪怕毫無希望可言。
他終於明白知春打給自己的那個電話意味著什麼。
她背負了太多,她想找自己宣洩。
他在下一個路口忽然左轉,掉頭,往反方向開。
知春愕然:“怎麼了?”“去我家。”
岑慕彬的家風格與他辦公室相類,寬敞清幽,觸目均是冷色調,傢俱線條簡約,冷冰冰地散發出疏離的氣味,兩百平米的空間裡,只住他一個人。
知春踏進門的剎那忽然有點不知所措,陌生的氣息撲面而來,如此濃鬱。
岑慕彬在她身後關上門。
“茶還是咖啡?”
“茶。”知春說完就忘了自己說的是什麼。
她坐進一張深褐色的單人沙發,眼睛往東邊看看,又往西邊看看,像踏進了夢裡,不真實。
岑慕彬忽然從廚房鑽出來:“你餓不餓?”
他已經脫去長風衣,裡面是一件質地優良的米白色襯衫,新理了發,頭發修得極短,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年輕好幾歲。
知春再次陷入困惑,這個男人,究竟看上自己什麼?岑慕彬又問了一遍,知春清醒了,感覺胃裡的確有點空,她點了點頭。
五分鐘後,岑慕彬把茶和點心一起端出來。
“摩卡核桃蛋糕,早上在樓下咖啡店買的,準備當夜宵。”
知春嘗了一口,岑慕彬目不轉睛盯著她,眼神活像飼鳥人。“味道怎麼樣?”
“很好。”
但知春沒多少胃口,吃了半塊就吃不下了。
她吃東西時,岑慕彬進了左手邊的一個房間,過了好久才出來,手裡多了張紙條。他在知春對面坐下,把紙條遞給她。
知春接過來,低頭看,居然是張現金支票,上面的金額大得令她說不出話來。
“如果你覺得不舒服,就算是借你的,什麼時候還由你決定。”
知春還是說不出話來。岑慕彬以為她誤會,又說:“我是對你有想法,但不會用錢來交換。就當是……朋友之間的幫忙。”
“不!我不能要!”知春總算回過神來,有點語無倫次,“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筆錢。”
“你不是在跟那位合夥人談判麼,就說這是分手費,以後跟他兩清了。”他歪頭想了想,“這麼解釋太便宜那小子了……跟朋友借的,或是,在某個機構辦到一筆貸款——撒個謊你總還是會吧?”
“我……”
“先解決眼前的麻煩,其他事慢慢來。”知春還是拒絕:“我找你不是為了錢。”
岑慕彬極輕地一笑:“我知道。”
知春低下頭,掩飾臉上浮起的一絲難堪:“再說,我還沒到過不下去的地步,只不過……最近一直覺得很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