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醫生臨走時囑咐她:“讓他好好休息一陣吧,這次發燒主要是由疲勞導致的,下回可別再讓他練走路了,他身體還弱,吃不消的。”
知春唯唯諾諾,送他到門外。
“方醫生,我跟你打聽一下,等榮鈞這次穩定下來,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出院了呢?”
“這個嘛!還是得問岑醫生。”“可他不是不管榮鈞了嗎?”
方醫生奇怪地掃了她一眼:“誰說他不管了,前個禮拜他接了個任務,給一批助理醫生做個短期培訓而已。岑醫生很重視你先生,每天都問我要病情報告看,也是他讓我轉告你,別再慫恿你先生練走路,太操之過急,很危險。”
又熬了兩周,榮鈞終於透過了健康檢查,出院單也發到知春手裡。
小半年醫院住下來,病房和家裡的臥室差不多,塞滿各種東西,知春怕出院那天忙亂出差錯,就跟榮韻商量提前一天把大部分物品先運回家去,榮韻有汽車,過來拉一趟很容易。
知春請了一天假,把東西分門別類整理好並打包,榮韻傍晚四點過來,兩人一起大包小包地將東西運上車。
知春謝過榮韻,又說:“姐,你明天要是走不開就別來了,我和榮鈞打車回去,反正不剩多少東西,我能拿得了。”榮韻想了想,還是說:“我來一趟吧,放心點兒。我還約了秦阿姨到你們家去,頭次見面,總得關照她幾句。”
秦阿姨是榮韻幫忙給榮鈞找的看護。
知春等榮韻的車跑遠了,才返身回病房。
最後兩天的醫院生活了,她還是不愛等電梯,寧願多走兩步路去爬樓梯。走到二樓樓梯口,一抬頭就看見岑慕彬面對視窗站著,頭略微仰起,一襲白衣紋絲不動,如雕塑,不知在看什麼。
知春腳步一滯,想到彼此最近的交惡,決定不打招呼,偷偷從他身邊溜過去。
岑慕彬後腦勺好像長了眼睛。
“謝小姐,”他還是那樣客氣而生疏地稱呼知春,一邊說一邊轉過身來,“我想,你不會願意再去我辦公室……我們就在這兒告別吧。”
知春單手抓住扶梯,咬唇不語。她狗急跳牆,惡意揣測岑慕彬之後並沒想過去找他道歉,她覺得他倆誰也不欠誰的。不過畢竟就要出院了,她心理上放鬆了好多,總算又有了一點溫柔的樣子。
岑慕彬注視著她,神情淡而遠。
“那天在車裡……”
“別說了!”知春慌忙阻止他,四下看看,幾步遠的地方就有人來人往,令她心驚膽戰。
岑慕彬旁若無人,繼續說:“你問我為什麼。”
沒人注意到他們,知春稍稍安定了一些。岑慕彬依然用迷濛的眼神望著她,彷彿是從很遠的地方看過來。
“我對你有慾望,自己也控制不了……慾望這東西一旦産生就很難消除。”他永遠都這樣直言不諱。
知春有點惱,低聲說:“那是你的事。”
“沒錯,可我不打算掩飾,所以,惹你不舒服了?”
知春咬牙低語:“難道你一點道德感都沒有嗎?我有丈夫,你也有妻子,雖然你和你太太感情不好,可我愛我先生!”
岑慕彬嘴角微微翹起,有點譏諷:“如果我顧慮重重,你先生的右腳早就不在了。”
知春的神情告訴他,她顯然又開始不平靜了。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都結束了。”他聳一聳肩,很輕松的樣子,最後深深注視了知春一眼,連聲“再見”都沒說,就揚長而去。
知春死死盯著他遠去的背影,白大褂的下擺微微飄展,像籠著一陣令人愉悅的清風,可明明不是那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