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對一般百姓而言的確是個難題,物資嚴重缺乏,到處都有搶米事件發生。配的戶口米難以下嚥,好一點的米都在黑市,價格又奇高。
劇本風波後,洛箏收入銳減,一下子感到拮據,當然也沒到過不下去的地步,反正她就一個人,吃住能對付過來,錢當然是攢不成了。所幸她四季的衣服都還充足,只是新衣服再也捨不得買。
有天她突發奇想,打算將一件不太喜歡的秋旗袍改成短款,預備來年夏天穿。也沒打算拿到鋪子上去改,又得花錢。自己改,在心裡起了樣子,將長袖和下擺裁短,再拆下原先的滾邊縫上去。
洛箏去綢布店配絲線,被告知她那件旗袍料子太好,沒有匹配的絲線出售。店員指點她,老字號世泰祥可能有。
世泰祥的師傅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卷,顏色、質料都合得上。
“還是戰前的布料質量好。”師傅感慨。
聽說洛箏要自己動手,老師傅替衣服惋惜,“這種料作如今市面上很難買到,弄壞了可就沒了,我們這兒裁縫手藝很靈的,要不要就交給他來做——有些錢不能省的。”
洛箏聽得窘,回身看見鳳芝帶著個丫鬟也在那裡揀布料,她就更窘了。匆匆打了招呼逃出來,臉上都發燒。走了一段才覺得沒必要。
人就是這樣,總願意別人看見自己光彩鮮亮的一面,過得不好時只想縮起來,最好誰都別來注意。
想到婚宴上鳳芝投過來的怨毒目光,洛箏覺得她不太可能回去搬嘴,更不至於告訴馮少杉吧?
誰知隔了兩日,有人上門來送布料,好幾種款式,都是私藏貨。隨布料一起遞上來的片子上只寫了個“馮”字。
洛箏呆了一呆,想不通怎麼會傳到少杉耳朵裡。她當然給退回去了,他沒有義務這麼做,且這種支援已近乎施捨了。
其實她也沒窮到這份上,還有幾件首飾在。只是拿出去救人願意,一到自己用,忍不住處處掂量。能省則省。
宋希文有空就來看她,比以往更勤快了些,也喜歡帶她下館子,洛箏有時會說他幾句,他完全不當回事,祁靜說他大手大腳,真是沒錯。洛箏就不太願意跟他出去,反而更不好——他留下來與她一起吃。
洛箏一個人時吃得簡單,他在就不好不添幾只像樣的菜,又不可能跟他算飯錢,最後還是出去。吃他的,他反而還高興。
有一天在外面吃過飯,宋希文說:“到我那裡坐坐吧。”
半天沒等到回答,他扭頭一看洛箏的表情便知她誤會了,臉頓時也繃紅。
“我不是那個意思……咳,你還從來沒去過我家,一直是我找你……”他口氣竟有些怨。
洛箏便道:“那就去吧。”隔一會兒又笑,“原來你還會臉紅。”
“我本來臉皮很厚。”他回頭看看洛箏,“自從遇見你,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變薄了。”
宋希文一個人住,也是租的公寓房子,他在三樓,有個獨立樓梯可以直達。
“我經常很晚回來,三更半夜不想驚擾到別人。”
客廳很寬敞,擺著一堂歐式傢俱,裝潢也是歐化的,大方體面,卻不夠親切,像個漫不經心的老紳士,與人保持著適當的距離。角落裡有個酒櫃,擺了各色各樣的酒,頗為壯觀。
“你喝的?”洛箏問。
“不是,送人的,也有別人送我的,都是場面上需要。”
他帶她隨便看看,連臥室和衛生間都探頭去瞟一眼,盡是豪華派頭。有個書房,藏了一櫃子書,洛箏不願走了。
宋希文便留下她,自己去弄喝的。
“我這裡只有咖啡,可以吧?你隨便看,喜歡就帶回去。”
雜志居多,洛箏挑了幾本,抽出時有東西掉落,是把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