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朵把車鑰匙朝他一拋,“老萬在嗎?”
阿賽接下鑰匙,“在啊!不然還能去哪兒?朵兒姐缺錢啦?”
雲朵轉身就往城內走,哼唧一聲,“不缺錢誰來這兒?”
阿賽在她身後嘆息,“來這兒也沒用啊!這兒全他媽是缺錢的主。”
他突然拔高嗓門嚷,“朵兒姐!前陣兒有人來問過你這輛老古董的車,說想收,出價還不低,你缺錢的話要不要考慮出手?”
雲朵已走得很遠,但阿賽的話她聽見了,揚手在空中晃了晃,“不考慮!”
這輛 2066 年産的印第安機車原來是沈清風的座駕,在車庫寄存了好幾年,直到雲朵考到駕照,機車就再沒休息過,這些年也不知道修修改改過多少回。
雲朵開著這輛老爺車參加過幾場地下組織的機車賽,賺過幾個小錢,阿賽是雲朵的比賽搭檔,他對機車的瞭解程度相當深入,拆分組合不在話下,以致於雲朵懷疑他曾是個偷車賊。
阿賽喊冤:“怎麼可能!我就是喜歡車,要不然幹嘛睡車庫?”
“不是因為窮?”
阿賽嘿嘿傻笑。
雲朵又低聲試探,“聽說咱們這兒的自動停車系統是人為破壞的,阿賽,和你沒關系吧?”
阿賽笑得更傻了。
雲朵走在城內的塑膠路面上,沿途有各種娛樂設施,她視而不見,大步奔向健身室。經過電玩俱樂部時,她用眼睛往裡稍稍拐了一下,看見米力一如既往地站在左 a 機位上奮戰。
閃亮城裡有酒吧、健身室、電玩俱樂部,價廉物美,只要花個十幾、二十克裡特,你可以在這兒混上一整天,熙熙攘攘的人群裡,到處都藏著不讓人餓死或者無聊死的機會。
有人靠打遊戲賺錢,比如不分白天黑夜駐紮在電玩室的米力,他才十七歲,瘦得像根棍兒,沒人知道他從哪兒來。
也有人靠出賣各種資訊為生,萬德福就是其中之一。他喜歡盤踞在健身室一角,喝著加冰的蘇打水跟人閑聊。有人把訊息告訴他,有人從他這裡獲取訊息,那些訊息是正規渠道打聽不到的,正因如此,才有買賣的價值。
除了販賣資訊,萬德福手裡還攥著大把的零碎活兒,找人、找貓、找各種奇奇怪怪的寵物,還有催討欠款的,保護當事人的。
高價的活兒總是被一搶而空,甚至還沒放出來就被人搞走了,不過高價活兒也意味著高風險,甚至需要冒著觸犯法律的風險。雲朵愛財,但不愛麻煩,所以她從沒接過高風險的活兒。
雲朵喜歡帶點“創造性”的專案,比如哪個富豪搭錯神經,放棄舒適的自動飛艇,想要找個機車私人教練,嘗試一下迎風疾馳的樂趣;或者找人搭夥玩個極限攀巖之類。可惜閃亮城裡很少能找到這種機會。用阿亞斯的話說,真正的有錢人是不會來閃亮城的,來閃亮城找人幹活的主兒,99是想省錢的,還有 1是灰色的。
阿亞斯七十多了,是閃亮城最老的商戶之一,經營著一個古舊物貨攤。
他曾感慨說:“閃亮城啊,我看著它拔地而起,又變成現在這個鳥樣。它像一片灘塗,潮水會時不時帶來一些垃圾水草啥的,讓這片地方維持生機,但不可能養活大型動物,比如老虎獅子,還有鯨魚……大家在閃亮城就是勉強管飽肚子,小魚小蝦,瞎蹦躂唄。”
更多時候阿亞斯喜歡和人吹牛,聊他小時候的種種見聞,雲朵總覺得他在信口開河,不過誰說得清呢,阿亞斯的小時候是世紀初,距今六十多年了,對雲朵這樣的年輕人來說,算得上是遙遠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