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希望我再踩你一腳?”
“不勞您駕,心領了。”
丁蘊潔笑,又問:“後來呢?”
“什麼?”
“我是說畫畫,你後來有沒有學下去?”
“嗯,學過一陣,我專工潑墨山水,省事,還有成就感——你呢?”
丁蘊潔說:“我早放棄了……你看,咱倆其實是不一樣的,我是逃避型,你是直面困難型。”
聞傑笑容淡一些,“也不見得……也許我現在的這種生活,就是一種逃避呢?”
丁蘊潔聽了,忍不住多看他一眼,“逃避什麼?”
聞傑卻不再說話,循著樂曲,默默走步。他沉默時和嬉皮笑臉時簡直不像一個人,丁蘊潔弄不懂他,有點茫然。
她在樂曲中轉了個圈,視線掃過門口,正撞見常昊澤走進來,神色淡然,目光虛浮,先往舞廳裡看一圈,似乎沒有收獲,便走到吧臺,取了杯飲料,半邊身子撐在臺沿上,慢條斯理喝著。
丁蘊潔心頭一震,差點踏錯步子,聞傑松開她一些,“怎麼了?”
“常總來了。”
聞傑扭頭之際,丁蘊潔想擺脫他,“我跟他說句話去。”
聞傑卻不放手,“還沒跳完呢!做事得有始有終。”
“我腿都酸了。”丁蘊潔用力掙著,“你放開呀!”
聞傑不理她,抿緊了嘴,臉色居然有些僵硬。
丁蘊潔惱了,“你這人奇不奇怪啊?怎麼喜歡強人所難?”
“你們天天在一塊兒做事,有那麼多時間可以講話,何必急在這一時?”聞傑居然和她較真,“就算你從沒把我放眼裡,起碼也尊重一下我現在的感受。”
丁蘊潔的注意力倏地從常昊澤那裡全挪過來,“你這話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丁蘊潔臉一沉,“你是不是認為,既然我是你下屬,我的績效考核都捏你手裡呢,就得事事以你為優先考慮?”
“不是。”聞傑神色黯淡下來,“我就是想……和你跳完這支舞。”
丁蘊潔見他這樣,心有些軟了,猶豫中,目光重新轉向吧臺,常昊澤早已不在那裡。
徐淩在和一帆跳第三支舞,她今天被太多人打趣,也笑過太多次,覺得自己完全有理由這樣開心——她終於放下心結,重新上路。
這是媽媽從小教她的,對付沒法解決的麻煩時,你只能這樣,快刀斬亂麻,而非鑽進死衚衕。
一帆的臉在她面前旋轉,旋轉出一朵朵幸福的花,他那樣純粹地浸潤在幸福裡,讓徐淩感動,可內心深處,卻有一股逆反力量,冷冷的,想把她往外拽,努力拖她出去,離開這個假裝幸福的世界。
她笑著笑著,忽然很想哭。
常昊澤一進舞廳,她就看見了。看見他的瞬間,她也明白了,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而絕望背後,是無法遏制的期待。
她抓住了他的目光,是真的抓住了,因為他再沒挪開過。沒費思量,他就朝她大步走來。
每一分期待都伴隨著彷徨,徐淩被一股蠻力撕扯著割裂著,內心混亂不堪,面前的一帆依然笑得燦爛,顯然對此一無所知。
常昊澤終於走到他倆跟前,無視周圍詫異、錯愕的目光,伸出手,把徐淩從一帆懷裡拉開,一帆不明所以,眨巴著眼睛看常昊澤,“常總,怎麼了……”
而常昊澤不解釋,也不看任何人,抓住徐淩的胳膊,徑自往外走,在眾目睽睽下,把徐淩給“劫持”了。
“怎麼回事?”
“今天不是好日子麼?常總臉還拉那麼長?”
“對呀!連句話都不說就跑了。”
“一帆呢?一帆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