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華辭職之後就在行業裡消失了。有人說他去了外地,還有人去了外國。不過既然要做試管手術,總不可能跑太遠。
“他去新加坡發展了。每個月回來一次。”
原來是新加坡,倒也不遠。孟翡想起他似乎有個同學早年在那邊創業,曾經幾次邀請顧天華到那邊去一同發展。那時候顧天華很是看不起那個彈丸之地,沒想到現在卻變成救命稻草。
也是,眼看四十的中年人總不會一條退路都沒有。而且上海人都有這樣的毛病,但凡能出國,哪怕是去外國當要飯的癟三,在親朋好友眼裡總歸還是有點檔次,比在國內瞎混混好。等他過幾年衣錦還鄉,白曉妍要是再生下一兒半女,親戚朋友眼裡,又是妥妥的人生贏家。
不過現實卻很殘忍,這年頭不止國內環境不好,顧天華在新加坡的第一筆投資就打了水漂,虧了好幾百萬。
“你婆婆呢?”
“現在住在康複院裡,等一會兒我就去看她。”
白曉妍笑得拘謹,透著點小心翼翼的味道,似乎不很想和孟翡談及家裡的情況。
其實孟翡透過顧天嬌多多少少已經瞭解了一些他們的情況。
顧天華現在的收入比不得以前,白曉妍不能像她過去那樣做全職主婦,不得不重返職場。她在一家小公司做行政工作,還要兼任出納。萬不得已只好把顧母送到附近的康複院去。
對別人來說可能不算什麼,對卓銀娣來說絕對是奇恥大辱。好不容易養大的兒子,幾乎用骨血來澆灌,就指望著他出人頭地,自己能一起母憑子貴。放在古代至少要做個誥命夫人,結局竟然是被送進康複中心。
驕傲如卓銀娣,和天塌了有什麼區別。
“我媽有點老年痴呆了。”
顧天嬌告訴孟翡,老太太已經有些不認人了。上禮拜她去探望她,竟然一臉茫然地問她是誰。
“我以前覺得她只是不喜歡我,原來根本是忽視我。她只記得她的兒子了。”
顧天嬌冷笑。
不過老太對白曉妍還是一如既往地討厭,說不認識她,要把她趕出去。
“倒是還記得你。還當你是兒媳婦。問我你們夫妻兩個怎麼也不去看看她。”
“顧家的那些親戚呢?雙胞胎呢,她最喜歡的東東西西也都不記得了麼?”
顧天嬌擺擺手,“舅舅舅媽一開始還來看過兩回,後來來都不來了。說反正來了她也不認識人,也說不上什麼話,就算了吧。”
世態炎涼,人情淡薄。本來舅舅舅媽還想幫忙顧天華牽線,讓自己的兒子也能一起出國做生意。聽說他虧得一塌糊塗,嚇得都不上門了,電話都不打一個,唯恐顧天華向他們借錢。
聽到顧天嬌這麼說,孟翡的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去年十月的生日宴會似乎還是眼面前的事情,場面是那樣熱鬧,誰曉得一轉眼竟如此物是人非。
顧天華也看透了這些所謂的親朋好友,根本懶得和他們打交道。如今他每個月回來探親無非也就兩件事情:看望母親,陪白曉妍去醫院做手術。前者是作為兒子的責任,後者是作為丈夫的義務,再沒有更多了。
“我聽說我哥又找了一個女朋友……”
顧天嬌漫不經心地說。
有了第一次出軌,重蹈覆轍就變得容易得多。何況中年男人獨自在外打拼,幾許寂寞。
“他還想再離一次婚?”
“應該不會了吧。老了,折騰不起了。而且那個女人也是有老公有孩子的,也不可能為了他放棄家庭。”
“白曉妍知道麼?”
“她知道什麼?這種事情,妻子是全世界最後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