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病房,顧天嬌拉著孟翡的手千恩萬謝。
“我早就跟你說過,你缺的從來不是愛,而是一套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房子。”
“嫂子……”
“以後找男人的時候眼珠子瞪大一點吧。”
孟翡拍拍顧天嬌的肩膀。
這話是對她說的,也是對自己說得。
不是她和顧天嬌有多好,要一力幫她爭取到房産。她只是不想讓顧天華得到它。
“立遺囑……有必要麼?”
顧天華皺眉。
雖說現在中華遺囑庫天天在上海電視臺打廣告,乍然聽到還是讓人覺得有種莫名的忌諱,尤其還是在醫院病房裡。
“我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圈,很多事情都想明白了。”
顧母的病號服外披著件厚厚的毛線開衫,邊緣已經起球了。她每年都給兒子織新毛衣,多少年了也不想著給自己打一件。顧天華看到母親頭上的白發,心頭一軟。
“總是讓你妹妹睡客廳,她是要有意見的,難怪要搬出去。”
老太太這次生了大毛病,感覺生命好像被人按下了倒計時,眼睛一睜開就聽到“滴答滴答”的秒針聲響。過去一直拖拖拉拉,總覺得還很久遠的事情,現在不安排不行了。
“我先跟你說好,彭浦新村的房子,我打算留給你妹妹。”
卓銀娣頓了頓,見顧天華沒有什麼激烈的反應,這才繼續往下講。
“本來你爸留下的房子,應該是你們兩個一人一半的。為了你結婚,我把房子賣了置換成小間,這件事情從頭到尾也沒經過你妹妹同意。哎,彭浦那間房子你就給天嬌吧。你別跟她爭。她不像你,沒本事。要靠她自己買房,還不知道等到什麼時候。我本來以為她早晚要嫁出去,幫她準備嫁妝就好了。不過眼看現在世道變了,跟我們從前不一樣,女人不管結婚不結婚,都要有房子,房子就女人的底氣。”
她不好意思說,這些話都是孟翡對她講的。
說來也是可笑,她們兩個當婆媳那麼多年,從來沒有這樣平心靜氣坐下來客客氣氣地說那麼多話。現在什麼關系都沒有了,反倒是比過去親近了許多。
“媽你放心,我不會跟她搶的。她再討厭我,我們也是親兄妹,血濃於水。”
顧天華雖然有些吃驚母親想法的轉變,不過對此也沒什麼意見。再說那套小房子他也看不上,給了就給了。
“好,好,等媽出院咱們一家三口就去房産局辦理手續。”
“需要那麼著急麼?媽的身體要緊。”
“趁著我還能動,快點解決比較好。我聽人家說,以後會有什麼遺産稅,還要做公正什麼的,又是一筆錢。”
“而且要是真的變成遺産了。天華你是不會爭的,誰知道你媳婦一家怎麼想的,她會不會跳出來爭一爭呢?”
顧母冷笑。
“媽也不要這麼說曉妍,她不是那樣的人。”
“她是哪樣人,你比我清楚。”
顧母還想罵下去,見到看護阿姨進來,只好訕訕閉嘴。
當天晚上,顧天華開車把丈母孃送到白曉健租住的房子裡。看著滿屋子簡易傢俱,到底還是給了他們五萬塊安家費。
他是生意人,這邊出賬,那邊就要進賬,一分錢都不肯白花。
“這是我的病例報告。本來應該早就告訴你的……算是我對不起你。”
他把病歷卡丟給白曉妍,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晦澀難懂的術語讓白曉妍一頭霧水,拿起手機百度了一下才明白顧天華得的是什麼毛病。瞬間露出五雷轟頂的表情。
“我也不逼你。如果你不想要孩子,那我們就丁克。”
顧天華抓了抓頭發,羞恥中帶著一些不耐煩。
這兩天他感覺自己像是試驗臺上的青蛙,一次又一次把自己解剖給別人看。
“反正決定權在你。”
白曉妍看著診斷書上的“染色體平衡易位症”幾個字,迷茫地抬起眼睛,嘴巴張張合合,最後抿成一條直線——決定權真的在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