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翡側過頭,開起了玩笑,“如果是你買的話,我可以打個折扣。”
顧天華想了一下,如果是貸款的話也不是不可以。現在在看的幾間房子說起來不管是地段還是戶型樓層都不如這一間。不過轉念一想,真的住進來豈不是意味著要和白曉妍住在他和孟翡的婚房裡,睡在他和孟翡的婚床上?
即便和白曉妍打得最火熱的時候,顧天華也沒想過要把她帶回家。
“還是算了吧。”
顧天華搖搖頭,“沒辦法想像這間屋子裡出現第二個女主人的樣子。”
說著,自己也不由得覺得悽愴起來。
電梯一層一層落下,就像他倆之間的關系。看似誰都沒有動,彼此之間的餘地卻一寸一寸地被消減了,像是被壓縮的千層糕,被抽掉空氣後成為薄薄的一片,和地面齊平。
電梯來到一樓大堂,顧天華把行李箱拖到大堂裡,幫著孟翡一起指揮工人擺放箱子。這些工人挺勢利眼,之前看到屋子裡只有孟翡一個女人,就不自覺地輕慢起來,幹活慢吞吞磨洋工,打包東西也是粗手粗腳,差點把一打瓷碗給砸了。現在看到“男主人”出現,一掃之前的怠慢。顧天華給每個人工人遞上香煙後態度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孟翡做了那麼多年 hr,當然曉得裡頭的緣故,卻也無可奈何。
這社會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別說出來做事,就是呆在家裡花錢請別人做事,人家無事也要趁機踩你幾腳。在上海這樣的大都市都是如此,更難以想像小地方是怎樣的情形。
“你有什麼麻煩,盡管找我。能幫的我一定幫。”
“倒是有這麼一件事需要你牽個頭。”
孟翡裹著駝色的大披肩,像是美國早年電影裡的貴婦人,斜斜地朝顧天華望過來。
“富爾華的韋伯,你還有聯系麼?”
富爾華是他們的同業,主要做高階出口業務,國內銷售線的部分産品原料會從海瑞保採購,所以既是競爭對手,也是大客戶。韋伯是他們的採購總監,和顧天華還算熟悉。
“怎麼?你想挖他們公司的人?”
“我想認識他們公司新的 hr。之前的艾米麗離職了,說年後會從德國總部派一個過來。”
孟翡在家裡歇了兩年,原來的關系網已經更新疊代,如今形勢所迫,不得不重新織補起來。
“行,之後我約他們出來一起吃個飯。”
“不急,開年那麼多事情。等過了這段時間再說吧。你看你都瘦了,沒有好好吃飯麼?”
顧天華鼻頭一酸,萬萬想不到發生那麼多事,孟翡還會這樣關心他。
“既然決定好好和人家過日子,就不要再辜負她。小白年紀小,有很多事情都需要你教她。稍微有點耐心。還有你媽,老人家脾氣倔,你在中間做三夾板滋味肯定不好受。但是沒辦法,一個家要好好運轉下去,總歸有個人要吃點苦頭的。”
“孟翡……”
孟翡說的每句話都像是個耳光,狠狠地抽在顧天華臉上。她越大方,越懂事,越退讓,就顯得自己越無情,越混賬,越人渣。
“不說了,再見了。”
孟翡跳上車頭,綠絲巾高高揚起,像是代替她與過去揮手。
顧天華突然感到喉嚨發澀,他有一腦門子的話想要對她傾訴,千言萬語卻都堵在胸口,被凝結成了晶體,一句話都吐不出來。
透過後視鏡,孟翡看著顧天華失魂落魄的身影,緩緩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