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曉妍覺得她媽媽也挺可笑的。當年她好不容易考上上海的大學,還是 985 的名校,引得親戚們交口稱贊。偏偏她媽卻沒有多誇一句,還一個勁地埋怨她考得太遠。按照她媽的想法,在省會念個師範再好不過了,畢業之後就在縣上當老師,一方面好照顧家裡,另一方面找婆家也方便。
大上海,太遠,太繁華,花花世界的,她怕白曉妍從她手裡飛出去。
所以畢業後白曉妍她媽先是催她回省內找工作,眼看白曉妍死都不想離開上海,就轉為催婚。月月催,年年催,催得白曉妍過年都不敢回家。
現在總算得償所願,她媽終於滿意了。
“好不好,好不好?”
顧天華被她吹得受不了,一把抱起白曉妍往臥室走。
顧天華現在有些理解那些有錢的老男人老女人為什麼喜歡讓一群小鮮肉圍繞在身邊。年紀大了,就喜歡春天,喜歡和春天一樣刮辣鬆脆的綠草嫩葉,喜歡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彷彿多看兩眼,那青春的顏色就映到眼睛裡,映到心裡,自己也跟著振作了起來。
和白曉妍已經同居了大半個月,照理說早就應該滿足,卻不知道怎麼總是管不住身體。她像是一塊蛋糕,又像是一瓶藥,把他在孟翡身上受到的傷害完完全全填補起來,從身體到心理。
“飯菜要涼了。”
她嬌笑著。
“不吃菜,先吃你。”
顧天華在白曉妍的鬢角上落下一吻,白曉妍發出一聲嚶嚀,整個人融進了他的臂彎裡……
翌日一早,顧天華走進辦公室,意外地在桌上發現一張邀請函。
紫色打底的信封鑲著一圈白色的框,手寫的信封上,“顧天華總監”五個字龍飛鳳舞,莫名有幾分眼熟。他拿著信封反覆看了半天沒拆開,目光裡閃過幾絲驚喜。
這年頭什麼都是電子版,就連結婚的邀請函都是。顧天華十月裡收到不少“紅色炸彈”,差不多都是從微信上發來的小程式。他聽新郎官說點開回複後,後臺甚至能統計賓客到場情況,方便確定最終酒席人數。避免發生那種開了三十桌酒席,最後只來了十桌人的尷尬。科技迅猛到這個程度,時髦如顧天華都有些受不了。
想當年他和孟翡結婚的時候,還是按照上海老法裡的規矩手寫的請柬。顧天華沒有練過書法,上班之後基本靠電腦工作。除了特意練過的簽名,一手字寫得像是蟹爬,自然難登大雅之堂。於是寫請柬的任務就落在了孟家父女身上。老孟是書法愛好者,孟翡在乃父薰陶下,小時候也苦練過一陣,有童子功。
孟翡用毛筆寫請柬,素白的手指勾著狼毫筆,蘸滿墨水的筆端落在紅色灑金的紙箋上。從顧天華的角度看下去,孟翡端莊的側臉像是顧母每天早上供奉上香的白玉觀音。
擺酒那天,親朋們都誇請柬寫得頗有古韻,吃完喜酒打算當做紀念品收藏起來,祝福他們天長地久。那墨飽筆酣的紅紙比起冷冰冰的數字連結,不知道要溫馨多少。
這麼一想,頓時覺得這封手寫的邀請函頗有些份量,應該是哪個關系不錯的朋友夥伴的手筆。
“isa,是誰送的?”
“好像是樓上的公司,說下個月開業。”
去外地出差的緣故,顧天華沒有受到樓上的噪音攻擊,不曉得已經換了鄰居。
“什麼公司那麼大張旗鼓?”
他興致勃勃地問。
“人力公司,可能順便給自己打廣告吧。”
isa 笑著回答。
“和我們有業務往來麼?老闆是誰?”
“沒見過。”
興奮了半天原來是廣撒網。
頓時覺得索然無味,顧天華隨手把邀請函往桌子上一扔,和一堆垃圾廣告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