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洛鏡點點頭,“透過血液比對,確定的。”
“季洛鏡……季洛鏡,”宋院長在嘴裡不斷唸叨著這個名字,她神情微變,有些不可思議地瞧向季洛鏡,而後掃了一眼身邊的傅映洲。
傅映洲毫無掩飾地展示了血族的特徵,殷紅色慢慢爬上瞳孔,淬著寒冷的光。他只需坐在那裡,無形的威壓便鋪天蓋地地砸下來。
“你就是預言之人,”宋院長神色變得極快,瞬間便接受了眼前的一切,“這麼多年,終於來找我了。”
她微微垂頭,“是,我記得楚之久,記得她媽媽,也記得手術刀剜出心髒的時候,季玖的慘叫……”
“這是我的噩夢,福利院就是我用來彌補這個噩夢的容器。”宋院長將老花鏡丟在茶幾上,她眼角的皺紋更甚,老態龍鐘,顯出極度不符合這個年紀的狀態與疲憊。
“上一個「曉生」的擁有者,為了改變預言阻止「曉生」的進一步傳承,便想要透過人為力量改變歷史。我們自詡於異神族,卻沒有神的大度。”宋院長食指勾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我曾經只是一個人類,後來遇見了我的血族前夫。他將我轉化,我也因此進入了血族擲巨資建立的醫科大學進修。”
在那裡,宋止蕊在跟隨導師進行專案時無意中得知了一個秘密:第二次聖戰的導火索——季源佑沒有死,這個被盛傳已經在聖戰中死去的白巫,如今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季源佑身負「曉生」異術,掌握自然生命的密碼。活到現在不足為奇。但一個人的野心是會膨脹的,她想要用異術掌握掌握整個異神族的命運。
季玖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
長老會得知預言之人的時候傅映洲那時大概還在上幼兒園,種種特徵都指向了季玖和季塵的孩子。
季源佑最先以拉攏的理由接近了季玖,她要拿這個擁有生命樹基因的白巫做個實驗。
宋止蕊本科讀的心髒內科,已取得執業醫師的資格。此時她的身份只是一名研究生,最適合做一些掩人耳目的事情。
不知季源佑與血族長老達成了什麼協議,實驗便悄無聲息地開始了。
直到手術刀劃開皮肉,看到正常的血管之後,宋止蕊才知道自己被騙了。她丟下沾了血的手術刀,徑直離開。
走廊上沒有所謂的家屬,只有瞳孔散著赤紅的無數血族。她的導師裝著無菌衣與她擦肩而過。
實驗失敗,季玖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宋止蕊因此被革除了學位,離開了前夫和學校,強行切斷了與血族的所有關聯。
不食任何血液製品的宋院長因此也提前進入了衰老。
“季源佑為了驗證什麼?”季洛鏡的瞳孔有一瞬間地收縮,但很快調整情緒恢複了正常。
“為了驗證在「曉生」異術的操作下,沒有心髒的人能不能夠活下來。”宋院長搖搖頭,“很明顯是不能的。”
“我離開學校之後,柳驚喻找到了我,她的懷裡抱著的就是襁褓中的楚之久。她將孩子給了我,於是我就拿著以前做專案積攢下來的錢開了個私人福利院。在楚之久被楚家領養出去後,立刻將福利院主體轉贈給政府,成為公辦福利院。”
“柳驚喻……”季洛鏡剛想問此人是誰,傅映洲的聲音便飄進耳朵。
傅映洲沉吟著:“柳驚喻就是現在的血族大長老。”
季洛鏡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那你為什麼要將楚之久轉給楚家,也是為了改變所謂的歷史嗎?”傅映洲問。
宋止蕊說:“是也不是。歷史的程序豈是我們能改變的。”
傅映洲難耐地捏著鼻樑,微微垂頭:“你也不無辜。在不知道季洛鏡存在的情況下,以這種理由將一個孩子送到一群瘋子的家做‘童養媳’。”
“楚之久到我手裡的時候也就一歲多的樣子,養了十幾年終究會心有餘而力不足。特別是家族遺傳的精神疾病……”宋止蕊認真地說,“以前做過的傻事我已經不想再提了,我已經在這裡無償工作了二十多年,盡力在贖我的罪過。”
季洛鏡心裡亂七八糟的,被傅映洲拽進車裡時,整個人都沒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