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亮了，身後沒有追兵趕來，他們逃出生天，可項羽的心卻如同墜落冰窖，生不出劫後餘生的慶幸，他回首遙望，他沒辦法回江東，他無顏面見江東父老。
輕輕放下虞姬，他走了幾步，對著江東的方向，重重跪了下去。
八千子弟兵……
遙想當年，他項羽要起事反秦，對跟隨他從江東出來的八千子弟兵立下的重重誓言，還有……他對江東父老保證過，會帶他們回去的，可是他沒有做到，他食言了，是他害了這八千子弟兵。
是夜。
火堆燃燒，噼裡啪啦作響。
虞姬已經醒來了，她醒來的時候，望著項羽背對著他面對江東跪著的身軀，眼中的淚無聲地滾落下來。
·
虞姬也不知道她如今和項羽之間是幸運還是不幸，或許是幸運的吧。
至少，他們現在在一起，這裡還有水源。
虞姬把自己洗幹淨，並用葉子裝了水來端給項羽。
項羽也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他的視線中出現了一雙手，他緩緩抬頭，望著虞姬梳理整齊的模樣，似乎根本不像才經歷過在戰場上的生死逃亡。
“霸王，來喝水。”虞姬說。
項羽沒去接，他的目光一點點，細細地打量著虞姬，從整齊的發髻，到身上穿著的……紅色長裙。
他似乎這個時候才發現，虞姬身上穿著的是一身大紅的衣裙。
虞姬本就生得美，紅色的衣服更襯她，她的肌膚白皙，身段纖細，真的很適合這件衣服。
火堆在燃燒，穿著一身紅衣的虞姬，像是個待嫁的新娘。
“你為何要穿它。”項羽問。
虞姬雙手捧著裝著水的樹葉，唇角帶著淺笑，溫聲道：“因為，虞姬想在今夜嫁給霸王。”
迎娶虞姬，一直都是項羽的心願之一，可曾經有亞父範增阻擾，他無計可施，後來範增去世，他和虞姬都默契地沒提成親一事，他想著等著孝期後，回到彭城他一定要盡快迎娶虞姬。
沒有聽到項羽的回答，虞姬抬眸看他，對上項羽的眼睛，她有些閃躲，可最終還是選擇定定地望著他。
“為，何”
這兩個字在項羽口中咀嚼多遍，艱難吐出口。
虞姬不答，只是將水送上。
項羽一把抓住她纖細的手腕，水潑灑兩人一身，他不在乎，目光死死地盯著虞姬這張讓他感到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咬著牙，聲音似乎在泣血般低聲吼道。
“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麼”
他就像是一隻野獸在低吼，絕望地掙紮。
想要一個解脫，又奢望這一切不過是他的一場夢，荒謬的夢境。
然而……
虞姬跪坐在項羽面前，沖著他微微一笑，聲音似是飄渺浮萍般，又有響起：“我幼年喪母，左鄰右舍皆稱我乃是不祥煞星，天生克父克母克親克友……”
“我父兄卻從不曾信此謊謬言論，帶我搬離故地，隱姓埋名生活，那日……”
虞姬的聲音突然頓住，眼中出現了回憶的神色，痛苦又深刻。
“歷陽城破，我父兄皆成為你項軍刀下亡魂，只因你項羽下令，屠城!”
作者有話說：
明天真的完結了，我算好了，不管多少字，都在明天一章完結。
晚安，愛你們，麼麼麼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