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賬後,他自然而然地牽起我的手,走出餐廳時,雨已經停了,我們就這樣沿著馬路慢慢往我住的地方走。我竟完全忘記了電瓶車的事,只是任由他牽著,沉浸在這久違的幸福中。
到樓下時,才十點半,江亦緊緊攥著我的手,絲毫沒有要松開的意思,他凝視著我,抬手輕撫上我的臉頰,聲音裡帶著不確定的顫抖:“我真的找到你了嗎?”
我用力回握住他的手,將臉深深埋進他的掌心:“嗯,你找到我了。”
江亦的指尖微微發抖:“我好怕又是夢,這六年我做過太多次這樣的夢了,每次醒來都是一個人。”
我又何嘗不是呢?每次夢見江亦,醒來發現是夢,心裡就空落落的。
有時候夢到他和別人在一起,會突然驚醒,然後眼淚就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明明只是個夢,可就是難過得要命。
“這次不是夢。”我輕聲說,“是真的。”
我們在樓下站了一個多小時,誰都不願先開口說再見。直到雨點再次落下,我們才依依不捨地分開。
江亦在分別前又輕輕吻了我,柔聲叮囑我早點休息,他站在原地,目送我走進單元門。
回到家後,我仍覺得這一切美好得不真實,忍不住翻出手機反複確認他的聯系方式,號碼沒變,微信和扣扣也都還是原來的樣子,連頭像和網名都一如從前。
心裡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思念,我沖到窗前向下張望,可樓下早已空無一人。我有些懊惱,剛才在樓下為什麼不讓他上來,又暗自慶幸沒讓他上來,若是讓他進了門,我怕自己會捨不得讓他走。
洗漱完躺在床上,突然想起江亦說過在我以前的扣扣空間留過言。我點開扣扣,搜尋那個很久沒有登入過的賬號,進入了塵封已久的空間,留言板板上那一萬四千多條留言,密密麻麻全是江亦留下的。
眼眶突然有些發燙,心裡泛起一陣酸澀,我忍不住懊悔,這六年我到底在做什麼?明明是個執著的人,為什麼當初對江亦的事就那麼決絕?要是當時能多聯系他幾次,要是能對自己,對我們的感情多點信心,是不是就不會錯過六年了?
我不由得後怕,要是江亦真的沒能找到我怎麼辦?但轉念又覺得慶幸,還好遇見了虞雪,命運待我,終究是溫柔的。
手機突然響起,是江亦的來電,我秒接了電話。
“睡了麼?”江亦的聲音從聽筒傳來。
“還沒。”我躺在床上答道,“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想和你說說話。”江亦輕聲說,“就想聽聽你的聲音。”
“你到住的地方了嗎?”
“嗯,剛洗完澡。”
這時我才想起來問他具體住在哪裡,“你住在哪裡啊?”他這次突然來重都,應該只能住酒店吧。
“住在夜市這邊的xx酒店。”江亦說。
我翻了個身,把手機夾在枕頭和耳朵之間,這個姿勢讓我想起二十歲那年,江亦送我的那部手機,那時候我也常常躲在被窩裡用這個姿勢偷偷和他打電話。
我們一直聊到淩晨一點多,直到江亦聽說我第二天還要上班,才催促我休息。就在我要掛電話時,他突然叫住我。
“等等……”
“嗯?”我又把手機貼回耳邊,“怎麼了?”
“能不掛麼?”江亦的聲音帶著幾分懇求,“你睡覺就好,電話別掛,可以嗎?”
我微微怔住,隨即應道:“好。”
我躺在床上,手機就放在枕邊,黑暗中,聽筒裡偶爾傳來幾聲輕微的聲響,我閉著眼睛輾轉反側,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聽見江亦的聲音從手機裡輕輕傳來。
“趙弟,我好想你,真的還想你。”
那聲音很輕,卻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我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直到第二天被鬧鐘驚醒時,還恍惚覺得昨晚看見江亦是在做夢?
是夢嗎?我抓起手機想確認,聽筒裡又傳來江亦溫柔的聲音:“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