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霄說的對,與其盲目前往北川,不如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等我有工作掙錢時,在聯絡到江亦做打算也不遲。
我抿著唇看著邵婷婷,不等我開口,就被她拽著沖向售票視窗。
“買到了嗎?”盧霄見我們回來,把煙丟在地上,用鞋尖碾了碾。
“買到了,三點四十五的。”邵婷婷握著我的手晃了晃。
我死死攥著那張薄薄的紙片,緊繃的心突然放鬆了下來,只要踏上火車,我就自由了。
臨上車前,我去了一趟廁所,解開褲子時,右腿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我低頭才發現右腿大腿上有一道口子,血已經凝固了,和黑色的褲子黏在一起。
之前竟然沒覺得疼,現在看到傷口,疼痛才後知後覺地漫上來。我咬咬牙,扯了點紙巾墊了上去,傷口不算太深,應該是掉下來時被竹子劃傷的,還好穿的是黑色的褲子,就算流血了也看不出來。
走出洗手間,廣播開始通知檢票,邵婷婷手裡握著鈔票塞給我:“一千塊,多的我也拿不出來了,裡面還有三塊的零錢,坐公交車用。”她突然緊緊抱住我,“安頓好了記得打電話給我。”她在我耳邊說,聲音哽咽:“號碼寫在紙上了,別忘了!等我還完我爸那些錢,我就去找你……”她在我肩上蹭了蹭,“不知道啥時候能還完。”
我喉嚨突然被哽住了,想說謝謝,卻發不出聲。將她緊緊回抱住,半響後才口:“你……和我一起走吧。”我明知道答案,卻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邵婷婷搖搖頭,松開懷抱,眼睛紅紅的,嘴角掛著淡笑,“我不走。”她轉頭看了一眼盧霄,拍了拍我,“好了,快走吧。”
我點點頭,眼眶裡蓄滿淚水,喉頭發緊,在這種時候,邵婷婷居然能義無反顧地幫我,她自己還要還債,卻毫不猶豫地塞給我一千塊錢。千言萬語哽在心頭,最終只化作一個重重的擁抱。我紅著眼睛松開她,轉身走向檢票口。
透過安檢時,我忍不住回頭,他們還站在原地,邵婷婷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醒目。她朝我揮手的動作很輕,卻讓我鼻子一酸。我用力揮動胳膊,直到他們的身影被人潮淹沒。
踏上列車找到座位後,我整個人陷進椅背。當車門關閉,車輪滑動時,我才驚覺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顫抖的手緊緊握著口袋裡的鈔票,車窗外的月臺開始緩緩後退。
我真的……逃出來了。
火車抵達上江時已經是中午十一點半了,我跟著人群下了車,按照盧霄說的,找到了302路公交。車子晃晃悠悠地穿過城市,我望著窗外陌生的街道,心跳漸漸平緩。
在美食街站下車時,正值中午,街上人聲鼎沸,食物的香氣撲面而來,我不由自主的嚥了咽口水。
我攥緊口袋裡的錢,在街上徘徊了好幾圈,一家川菜館門口的招聘啟事吸引了我的目光,正值午餐高峰期,我沒敢立即進去詢問,而是轉身到隔壁超市買了個麵包,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慢慢啃。等到飯點的人潮散去,我才鼓起勇氣走向那家飄著紅油香味的川菜館。
店裡只剩零星幾個客人,櫃臺後坐著一個很瘦的女人,約莫三十出頭,正低頭算賬,計算器按的嗒嗒響,穿著件貼身的v領毛衣,應該是老闆娘。我嚥了咽口水,走過去小聲問:“您好,還招服務員嗎?”
她抬頭打量了我幾眼,點點頭:“招,包吃住,一個月兩千八。”
我幾乎要哭出來,連忙點頭,恨不得告訴她,我現在就能上班。
店裡還有個服務員,叫藍露萌,別人都叫她小藍,比我大兩歲,說話帶著點川渝口音,很好聽,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她帶我去宿舍,又陪我去買被子和洗漱用品,宿舍很小,但很幹淨。
那天晚上,我睡得格外沉,也夢到了江亦。夢裡他站在福滿酒家前面的十字路口,沖我揮手,紅著眼問我:“你要去哪裡?”
早上醒來,我躺在床上猶豫了好久,才向小藍借了手機給江亦打了電話,可那頭傳來的依舊是關機的提示音。我有些失落,想到之前邵婷婷也是這樣關機一段時間後就突然換號了,我在想,江亦該不會也換號了?
小藍雖然不知道緣由,但卻安慰我:“可能手機沒電了,也可能有事,我手機就經常關機的。”
我勉強笑了笑,把手機還給她,開始慢慢適應工作,要做的和福滿酒家差不多,所以上手也快。
端菜、擦桌子、招呼客人,雖然累,但心裡前所未有的輕松。沒有打罵,沒有提心吊膽,甚至偶爾還能和小藍說說笑笑。
第七天中午,午休快要結束時,我又借了小藍的手機。
這一次,江亦電話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