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如果有一臺機器,讓我們每次影片時,時間都過的慢一點該有多好。
江亦的臉湊近螢幕,我能看到他清澈的瞳孔裡映著小小的我:“好,你先掛。”
我咬了咬下唇內壁,手緊握著手機,猶豫了半天,“你掛吧。”
他搖搖頭,嘴角掛著溫柔的笑:“你掛,我想看著你。”
這句話讓我心跳漏了一拍,我輕“嗯”了聲,指尖懸在結束通話鍵上,遲遲不捨落下。江亦靜靜地等著,目光專注得彷彿要把我的樣子刻進腦海。
“晚上下班可以打給我嗎?”他突然說,“我想你想我了就打給我,隨時隨地,任何時候,哪怕是淩晨。
心跳停了一秒,隨即突然加快,他突如其來地情話,讓我有些不知所措,輕“嗯”了聲,紅著臉按下了結束鍵。螢幕黑掉的前一秒,我看見他嘴唇動了動,像是說了什麼,卻來不及聽清了。
下一秒,他的語音發了過來:“我等你。”
我連著播放了好幾遍,才清了清嗓子,按住螢幕回複:“好。”我將手機貼在胸口,心裡暖暖的。
回到福滿酒家上班時,我腦子裡都是江亦,隔幾個小時就偷跑到廁所去回他的訊息。晚上下班,我收拾完衛生連晚飯都沒吃就穿好衣服準備走了。
趙嬸看著我,又問了一句:“趙弟你真不吃啊?”
“嗯,我不餓。”我點頭,“我先回去了趙嬸。”
走出福滿酒家,冷風立刻灌進我的領口,我縮了縮脖子,把羽絨服拉鏈往上拉了拉,隨後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機,麻利的解鎖,點開微信,開啟對話方塊,指尖在視訊通話的按鈕上懸停了一秒才按下去。
心跳驟然加快,我在想江亦睡了嗎?我是不是應該先給他發個資訊,這樣會打擾到他嗎?
“下班啦?”影片很快接通,江亦的臉出現在螢幕裡,他坐在書桌前,臺燈的光柔和地勾勒著他的輪廓。他的眼睛在看到我的瞬間亮了起來,就像星星掉入了眼中。
“嗯,剛下班。”我壓低聲音回答,盡管周圍根本沒有人。寒風撲面而來,我不得不把手機貼近耳邊,生怕錯過一句什麼。
許是聽到了風聲,許是我將手機貼近耳邊的動作暴露了什麼,江亦皺了皺眉,“晚上應該很冷,凍手嗎?要不等你回家我們再打?”
“不冷,我穿的很厚!”我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我想看著他,如果可以,我想每天都聽他講話,看著他。我一邊走一邊盯著螢幕,實際上手指已經凍得發紅。
“到家了嗎?”當我站在家門口猶豫時,江亦問道。
“到了。”我站在門口的樹下,盯著緊關的院門,想看會江亦再進去。這個點爸媽肯定還沒睡,我如果現在進去就不能在看著江亦和他這麼自在地說話了。
“快進屋,外面多冷。”江亦催促道,他的聲音裡帶著心疼,頓了一秒又說道,“等你洗漱完,我們打電話。”
北方的冬天很冷,更何況是晚上,還颳著大風,風向刀子似的從領口,袖口鑽進,在面板上劃拉。我捨不得結束通話,盯著螢幕想再看江亦一會,直到江亦又催促了一次,我才不情願地按下結束鍵。
推門走進院子,客廳燈還開著,我快步從客廳視窗經過,看見爸媽在看電視,絲毫沒有理會我。
快速洗漱完,我回到房間,將門關好,關了燈後,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機給江亦打去了電話。
我把手機貼在耳邊,聽著電話裡傳來的等待音我變得興奮起來。電話很快被接通,江亦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很溫柔,“今天累嗎?”
“不累。”一點也不累。我側躺著,手機夾在枕頭和耳朵中間,將被子緊緊抱住。
“趙弟!”江亦突然叫我。
“嗯?怎麼了?”
“沒事,就想叫叫你。”江亦在電話那頭低低地笑了聲,“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我用被子捂住臉,只露出眼睛,明明知道隔著螢幕,卻還是羞得不行。
我們聊著各自的一天,江亦說他明天就要回學校了,他收拾了房間,給室友帶了很多這邊的零食。我說明天鎮上李叔家的兒子要訂婚,要在福滿酒家待客,估計要很忙。話題跳躍著,從他給室友帶零食到說起宿舍六個人,他排老四,除了老三,老六沒物件,其他人都是異地戀。從福滿酒家要待客聊到還是聯系不到邵婷婷。
突然,院子裡傳來腳步聲。我渾身一僵,迅速把手機塞進被子裡,假裝睡覺。確定沒人過來,才長舒一口氣,重新拿出手機。
“喂?趙弟?能聽到嗎?”剛把電話放在耳邊,江亦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能,能聽到。”
“剛剛突然沒聲音了,估計是鎮上網不好。”江亦說。
“可、可能是。”我咬著唇,一點也不想告訴他,我是因為聽見院子裡有聲音,怕被爸媽發現,把手機藏起來了。
這樣的驚險後來幾乎每晚都會發生。江亦也漸漸習慣了我在通話時的突然沉默,習慣了我突然壓低聲音,習慣了在每一個可能的危險訊號出現時我不說一句,迅速結束通話電話,在確認危險解除時,再重新撥打過去。他從來不問我為什麼突然結束通話,卻總是在電話接通時接著結束通話前的話題繼續。
我們每天都煲電話粥,聊到很晚,聊到說要結束通話時,難舍難分,最後還要膩歪半個小時,才依依不捨地結束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