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別人不知道,一定以為他們是疼愛女兒的‘慈祥父母’,我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叛逆’小孩。
我低頭盯著磚頭地板之間的黑縫,耳邊全是他的聲音,聽著他的話,我突然覺得好笑。如果那麼不放心,讓姐姐出去幹嘛呢?
他們那麼寶貝姐姐,為什麼不把她留在身邊,困在這裡呢?
那時候我一直不明白,他們為什麼偏偏要把我困在那裡不讓我出去。後來才明白,他們是怕我出去會脫離他們的掌控。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無論我多乖,無論我做什麼,他們就是不會喜歡我。這種不喜歡是刻在骨子裡的,不管我有多乖巧懂事,做得有多好,他們都不會喜歡。
他們的喜歡和不喜歡真的很明顯。記得姐姐出去上學那年,想要個手機,他二話不說帶她去買。
姐姐看上了一個滑蓋的,六百八,他說有點貴,姐姐想要,他眼睛都沒眨一下就付錢了。彷彿那句‘有點貴’只是隨口說說。那是一個粉色的滑蓋手機,邊緣是白色的,很好看。
到我,什麼都沒有。我甚至連開口要的勇氣都沒有,因為知道會被拒絕,會被數落不懂事。
可怎樣才算他們眼中的懂事呢?不頂嘴,不忤逆他們,按照他們的方式活著?像個沒有思想的提線木偶活著?
他們的眼神,語氣,甚至不經意的小動作,都在提醒我,我和姐姐不一樣。姐姐是驕傲,我是負擔,姐姐是明珠,我是塵埃。
慢慢地,我學會了沉默,學會了不期待。
直到後來,我才明白,有些東西是求不來的,就像沙漠裡的魚,再怎麼撲騰也找不到海洋。
他們不喜歡我又怎樣?我照樣活的瀟灑,照樣過得自在!
第二天中午,等我忙完時,才發現倚在門口牆壁上的邵婷婷,她穿著淺藍色牛仔套裝,頭發斜紮著,偶爾側身探頭進來看我。
我小跑過去,邊解圍裙邊說:“等我一下,我去洗個手。”
邵婷婷點頭:“行,去吧。”
我把圍裙搭在椅背上,大步走進衛生間,開啟水龍頭仔仔細細地將手搓了一遍。覺得不幹淨,又拿起肥皂準備再洗一遍,看著肥皂上的泡沫,我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加快。我待會就能見到江亦了,我的手指不自覺的蜷縮了一下,手裡的肥皂差點掉下去。
我心裡甜甜的,將手擦幹淨,把頭發放下來重新紮了一遍,照著鏡子理了理衣服,覺得沒有問題,才開門走出去。
向趙嬸請過假後,我就和邵婷婷一起出去了。
“昨天回去你爸媽打你了嗎?”在去網咖的路上,邵婷婷突然問。她挽著我的胳膊,側頭看我,語氣裡都是擔憂。
“沒有。”我低頭拉了拉衣角。
網咖就在福滿酒家斜對面的二樓。在上樓梯時,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幾分,手指不自覺地摸了摸早上剛洗過的頭發。
為了今天的影片,我特意早起洗了頭,精心挑選了一件我認為最好看的衣服。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淡粉色的毛衣。那是姐姐穿過的,我的衣服幾乎都是姐姐穿剩的,不過沒關系,它很好看,我昨晚對著鏡子照了好幾次才決定穿它的。
邵婷婷注意到我的動作,壞笑著湊過來:“咋?要見你老公了,緊張了?”她伸手撥了撥我的馬尾,“好香啊,還特意洗了頭?”她順勢摟上我的肩,“你看你洗這麼香,隔著影片,你老公也聞不到啊。”
“胡說八道什麼呢!”我感覺臉一下子燒了起來,伸手去捂她的嘴,卻被她靈活的躲開了。
她總是老公長老公短的,我不知道二十出頭的小姑娘,怎麼滿腦子都是這些。
到網咖門口時,我的心跳的更快了。邵婷婷回頭看了我一眼,打趣道:“趙弟,你知不知道你剛才走路都同手同腳了?不就視個頻嗎!咱自然點,你老公又不吃人。”我羞的去掐她胳膊,她卻靈活地躲開,笑得更大聲了。
推開門,撲面而來的是混合了香煙和汗味的渾濁空氣,我下意識地皺了皺鼻子。
邵婷婷開了兩臺連在一起的機子,我跟著她往裡走,越走心跳的越快,不知道是不是裡面空氣不流通的原因,我的手都出汗了。
坐下後,我又開始不安起來。覺得椅子有點矮,坐直後又覺得有點高,手指不停地梳理著劉海,“婷婷,我的發型現在怎麼樣?沒亂吧?”我低頭看了看毛衣,“衣服怎麼樣?沒皺吧?你覺得這樣搭嗎?好看嗎?”
“美!非常美!咱又不去選美走秀!”邵婷婷看著我,嘴角帶著笑,“你這一路走過來問我三四遍了!”她湊近我耳邊,壓低聲音,“是不是要見你老公了,突然害羞了?”
“你亂叫什麼!”我羞得伸手去捂她的嘴,感覺耳朵燙得要燒起來了。邵婷婷一邊開電腦一邊咯咯笑,“真像個沒談過戀愛的黃毛丫頭!”
我撇嘴看她,明明只比我大一歲,裝什麼老道,她也還不是個黃毛丫頭麼。
鬧夠了,電腦開機了,我開始登入扣扣,不知道是不是太緊張的原因,我感覺手在微微發抖,輸入密碼時居然連著錯了兩次。剛上線,訊息提示音就響了起來,我的心猛地一跳,是江亦發來的影片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