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
初三畢業的那個暑假,我再次見到了舅舅,他說要接我回家玩幾天,爸媽也並沒有反對。
那是自我六歲回家後,第三次見到舅舅。
第一次是我九歲那年,我記得那年冬天很冷,舅舅去看我,晚上吃完飯,他和爸媽坐在炕上聊天,我和弟弟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寫作業,我壓根沒心思寫作業,耳朵一直在聽他們聊什麼,聊的內容,是不是和我有關的。
雖然我知道,我不可能再回去舅舅家了,但仍舊抱著一絲幻想,想舅舅是不是要接我回家去了。
他們聊了天南地北,聊了很多我聽不懂的話題,唯獨沒有說我的事,一個句,甚至有關我的一個字,他們誰都沒有提起。
舅舅是第三天走的,走的那天,雪停了,有點太陽,他們都說暖洋洋的,但我絲毫沒有感覺到暖意。
我靠在門框上,看著舅舅,多希望他說一句‘歡歡,我們回家’之類的話,但是沒有,舅舅只是摸了摸我的頭,告訴我要聽話。
“聽話!”又是聽話,從我記事開始好像經常聽到這個詞。導致我小時候一直以為,我必須聽話,無條件聽他們的話,讓他們不後悔帶我回家。
可我一直不明白到底怎麼樣才算聽話呢?
是他們一家四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時,我一個人在院子裡洗衣服床單?
還是他們打罵我時,我不還口不還手?
還是所有活我都幹,只為吃一頓飽飯?
我不明白聽話的含義,也不懂到底怎樣才算他們眼中的聽話。但我知道,無論我怎麼聽話,在他們眼中依舊是不討喜的。
其實在那些受了委屈而沒有人撐腰的日子裡,我也很想哭的,我也想有疼我愛我的爸爸媽媽,給我一個擁抱,哪怕是一個笑。
舅舅就那樣回家了,來的匆匆,回的也匆匆,除了一句聽話,沒有給我留下任何一句話。
也是那一年,我有了想要離開他們,逃的遠遠的想法。
我站在門口看見舅舅上了客車,他回頭看了一眼,不知道是看我媽還是看我。
不知道怎的,我總感覺這次回去後,我又要好幾年才能見到舅舅,我鼻子有點發酸,心裡滿是不捨,有點想哭。
車門快關上的時候,我沒忍住沖了上去,“爸,你要再來啊!我想奶奶了,要記得下次和奶奶一起來看我啊!”我幾乎是喊出來的,對著車招手,眼中閃爍著淚光,我拼命眨眼睛,不想讓眼淚掉下來。
車門關上,車走了,我站在原地,望著車漸漸消失,我有點後悔了,舅舅待了三天,我為什麼,不早點說,但我祈禱,他一定聽到了,再過不久,他就會,來看我的,和奶奶一起,來看我,說不定,還會接我回家,以後再也不回泉京了。
眼淚控制不住的順著眼角流下來,其實我真的很想告訴他們,我有點……想家了。
舅舅聽到了我的話,因為沒過多久,舅舅又來了。
舅舅來的那天,正好是我生日,他拎著生日蛋糕,來給我過生日,那是我自六歲後,第二次見到舅舅。
那天放學就看到了他,開心和難以置信幾乎是同時出現的,我不敢相信舅舅這麼快就會來看我。
舅舅依舊很溫柔的摸了摸我的頭,“歡歡,生日快樂!”
我抱住舅舅,手抓著他的衣角,在他懷裡蹭了蹭,我有很多話想說,那一瞬間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舅舅開啟蛋糕,圓圓的蛋糕上面鋪著一層厚厚的白色奶油,中央還有一個粉紅色的小熊圖案,小熊下面寫著“歡歡生日快樂”我看著那個圖案,突然覺得鼻子酸酸的。
因為快回家的那年,舅舅帶我去趕集,我看到了一個小熊,我想要,舅舅沒有買給我,他說,以後會買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