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齒俊嗤笑了一聲,不解的問:
“可你是李賢之子,難道你就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來做這個皇帝?”
李義笑道:“人人都想做皇帝,可卻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好這個皇帝,你看現在,這個天下有什麼不好嗎?”
“她給你父親黑齒常之平了反,也給我父王平了反,現在沒有酷吏日日登門抄家滅族的惶恐不安,也沒有用錢就能買到的所謂的‘斜封官’,聖人大力發展農桑,實行均田制,蕭相親自主持殿試,讓那些寒門士子有了公平競爭的機會,突厥、吐蕃、新羅等國皆已向我大唐納貢。
天下太平,民生安康,黑齒俊,你說還有什麼不好的?一定要為了報答你的那一點恩情,再發動一次政變,讓長安城流血,讓百姓生靈塗炭,就為了讓你的恩人上位嗎?”
黑齒俊漸漸陷入沉思,眼底還有難消的恩怨情仇,令得這個青年越來越像一隻暴戾的野獸。
李義又嘆了口氣,勸道:“黑齒俊,放下吧,像你父親一樣,去做你想做且應該做的事,我知道你還在為鶯鶯姐姐的事情抱不平,還在後悔當初為什麼沒有帶她一起走,可是現在想這些已無用了,如今不僅崔穎、崔映已死,就連整個安平崔氏一族都已被流放,你的仇也報了,若能選擇正確的道路好好活著,也許便是對鶯鶯姐姐最好的回報。”
頓了一聲,李義又笑道,“聖人也是如鶯鶯姐姐一樣好的女子,在與吐蕃的一戰中,她為了保護我們,寧可親赴險境,與吐蕃名將論欽陵一戰,那一戰也可謂九死一生。她只是一名女子,卻做了很多男人都不敢做的事。
同袍之情,你應該最能理解,而且她更有常人所不及的智慧與能力,能讓天下百姓過得更好。
所以,黑齒俊,我希望你不要再做任何傷害她之事!”
“如果我若再與她為敵,你便會來對付我了,是嗎?”黑齒俊反問。
李義彎唇一笑,答道:“是!”
黑齒俊這才似想明白了什麼,輕拭去了一抹藏了許久的淚光,微微點頭:“好,如你所願,希望這個天下真的如你所說的那樣,會變得越來越好。”
說完,黑齒俊便翻身上馬,帶著一眾府兵策馬飛馳離去,直奔向千裡之外的安西。
而李義卻是望著那馬蹄揚起的煙塵,再次撫了撫額,暗道:我到底忘記了什麼呢?為什麼一點也想不起來?
……
四時變化,鬥轉星移,轉眼又是八年之後,大唐在新帝的治理下經過一系列的精簡官員、發展農桑以及兵改制後也終於迎來了一個更加繁榮昌盛的安定時期,在這個時期,又有無數詩人如王維、李白、杜甫、高適、王之渙等陸續登上了政治舞臺。
在這個文風之鼎盛的時期,無數的名臣與文人在歷史上流下了千古絕唱以及流風迴雪般的舞蹈。
又是一年春季,禦花園中的牡丹開得如火如荼,朝會之後,女帝舉辦了一次盛宴,在這場盛宴之上,蕭慕宸第一次喝醉了酒,夜裡竟然做了長長的一個夢。
在夢中,他似乎回到了從前,再次來到北邙山上,看到一眾世家子策馬奔騰,為首的一人正是崔湜,他口中正喊著:“快走,不要等他,就讓他被困在這北邙山上面!”
於是,他便來到了幼年時遇到一些毒蟲毒蟻的地方,將正無助的與這些毒蟲毒蟻對抗的自己救了出來。
“你是仙人嗎?”年幼的自己向他問道。
他臉上罩著白玉面具,並沒有回答,而是指引著他趕緊下了山,叮囑他道:“以後莫要與崔湜走得近,也要防著自己的繼母崔氏,往後的路,你可以會走得比較艱辛,但是隻要你能堅守自己的本心,無懼無畏,將來一定能走出屬於自己的那條道。”
“還有,以後你若遇到了她,一定要對她好!”
……
轉眼,時空好似又發生了不一樣的變化,他又看到了年幼時的慕容桓,七歲的女孩子,瘦瘦小小的,長著一雙圓圓的大眼睛,又如澄澈的深潭一般讓人望不到底。
有一群黑衣人正在追殺她,他便將那些黑衣人盡數斬殺,並藏了起來,帶著兩個小女孩來到了世隔絕的桃源村中,並在此設下了迷障機關,以保護她們不被外界的人打擾。
在這裡,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陪伴她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教她讀書寫字,教她識草辯藥,以及畫像、吹笛。
小女孩對他也越來越依賴,幾乎每一次他的到來,都能遠遠的瞧見她站在那道如碎玉鳴金一般的千尺瀑布下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