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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公主府中,收到密信的太平李令月將信紙揉成了一團,丟入炭火之中,點頭道:“此事莫要再與人提起!”
“喏!”
太平又轉向了走進她府中的一名男子,微有些忐忑不安的問:“盧先生,你說她們會來對付本宮嗎?”
此男子名盧藏用,是太平新召進府中的一位謀士,此人中了進士之後,便一直隱居於終南山如晉時的謝安一般蓄養聲望,直到朝廷徵召才開始入仕,現為禮部侍郎。
“終南捷徑”一詞也是由他而來。
“公主,天子忌憚功臣,自古而然,至於現任的天子是否忌憚您,就看看今日蕭相來此的說法了。”
約蕭慕宸來太平公主府,是她與眾謀士們所做下的決定。
但這個決定也讓她感到萬分的惶恐不安。
如同六年前的那一日一樣,太平再次在府中擺滿了時新的牡丹花,等待著蕭慕宸來赴宴,只不過這一次,她並未邀請京中士子,唯一的來客便只有蕭慕宸。
等到巳時一刻時,終於有門僮來報:“蕭相已到府了!”
太平便盛妝打扮,起身相迎,看到蕭慕宸還是如往日一般一襲白袍,墨發如雲,膚色勝雪,容貌清俊得好似不染世俗一般。
“臣拜見公主!”
“請坐!”太平示意他坐下後,又取笑道,“你如今都是皇夫了,還對本宮這般客氣。”
“公主取笑臣了。”
“真是世事變化,無法預料啊,本宮從前多次向子城示好,也便是想拉攏子城,可子城一直謹遵中庸之道,不附任何黨派,本宮以為子城確實不貪戀權勢,只一心為國盡忠,最終必會功成身退,歸隱而居,可竟未想到,如今的結果竟是與本宮所想象的大相徑庭,完全出乎意料。”
“讓公主失望了!”
太平讓身邊的女婢給蕭慕宸倒了一杯酒,又含笑道:
“可否告知本宮,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子城便知道了她的身份,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籌謀,助她登上女帝之位?”
蕭慕宸道:“如果臣說,在從安西回來之前,臣從未有過此想法,公主信嗎?”
太平笑了笑,顯然是不信。
“那麼,可否告知本宮,你們又是怎麼做到的?如何做到引龍認主?又如何做到萬民歸心?”說到這裡,太平又是苦笑,“就是本宮的母後,當年也藉助了多少人為所造的天時、地利,人造祥瑞,借大雲經佛法宣揚其彌勒佛降世之身份,又趁勢打壓李唐宗室貴戚,殺了多少人,才坐上這帝位,可是她,好像什麼也沒有做啊?”
“引龍認主,其實也不過是利用了墨家所造的一種機關術,是擊潰安樂公主利用祥瑞與預言來製造輿論的一種手段,阿桓從來不信這些,不信什麼預言,也不信什麼天命,她只是用心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而已。”
“用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太平似有些不解。
“是,保衛大唐的邊疆,將吐蕃、契丹、突厥等賊子趕出邊境,是她想做的事,以自己所能,庇護一方之百姓也是她想做的事,保護身邊的人不再受到任何傷害更是她想做的事,當然,如若公主非要將其視為一種野心,那便稱之為一種野心吧!”
“所以,這就是你不願相助本宮的原因嗎?你覺得本宮沒有她那般心懷天下的胸襟?”
蕭慕宸沉默了片刻,方才答道:“臣知公主一直在韜光養晦,公主也有不凡的智慧與才華,可是公主,您有去過邊疆嗎?有到民間去體會過百姓疾苦嗎?您所寵幸的那些臣子又是真的在為國效力、為百姓謀福祉嗎?”
太平有些赧顏的垂下頭來,別的臣子且不說,崔湜便是她提拔過的人,但這個人空有皮囊和才華,卻幹出了一些令人不恥的愚蠢之事。
“本宮知道,本宮知道提拔的那些人都不如子城,至少不如子城的這一顆為天下百姓的赤誠之心,可是子城,本宮得不到你的心啊!”
太平說著,眼中竟然溢位了些許淚光,她悄然瞥了身邊的女婢一眼,那女婢便再次斟了一杯酒放在蕭慕宸面前。
當蕭慕宸拿起酒盞時,玄羽的一顆心都懸了起來。
可就在他將酒盞送至唇邊時,太平又突地喚了一聲:“等等,子城,再為本宮撫一次琴吧,好久沒有聽過子城的琴聲了!”
蕭慕宸拿起的酒盞突地一頓,含笑道了聲: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