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因為做下的惡事,惶恐之中便似進入了一場身臨其境的噩夢,再次看到了鶯鶯被她們害死的情形。
其實輕紅完全可以在大理寺中便殺了崔映,但你們為了營造出定時殺人的詭異氛圍,擾亂人心,又讓輕紅在更漏上做了手腳,使其漏沙少了一刻的時間,所以當崔映從噩夢中醒來的時候,她便以為辰時一刻已經到了。
因為噩夢的恐懼,她認為大理寺已不安全,便想要盡快的逃離這個地方,卻不知真正的陷阱設在了她離開大理寺逃往思恭坊方向的宣仁大街上。”
說到這裡,慕容桓走到了崔映的馬車旁,從馬上的身上拔出一枚極細的銀針來,馬兒再次發出一聲焦躁的嘶鳴,但在盧十一郎的安撫下,又漸漸趨於安靜。
慕容桓續道,“這枚銀針,應該是輕紅在下馬車時,趁你們不備,刺到馬身上去的吧?銀針上有使馬兒發狂的藥物,不過不會立刻發作,而且藥效也會發散的很快。”
“當輕紅以出恭的理由下了馬車後,崔映又催著盧十一郎趕緊將她送回崔家,馬被鞭笞了之後,藥效徹底發作,馬便發了狂的狂奔,而崔映在馬車中受驚更加以為是鶯鶯的鬼魂在報複她,便拔了頭上的發簪四處亂刺,卻因為馬車的顛簸不穩,她在一陣失措的亂刺之中身子前傾,自己撞到了發簪之上。”
聽慕容桓說到這裡,人群中更是一陣唏噓。
少年不自禁的輕聲一笑,接道:“如此說來,殺死崔映的人是她自己,與我何幹?”
“這難道不是你布的局嗎?包括鄭舒曉之死,街上胡商的爭吵,賣雞蛋的小販將一蘿筐的雞蛋打碎在地上,還有賣毛竹的大漢,這些人其實都是你安排的吧?”
“就算這一切都是事先布好的局,你又如何肯定,這個局就是我所佈下?更何況,我並沒有親自動手殺她們。”
少年這一問,慕容桓心中微有些怔住了,這個少年確有殺人的動機,可鄭舒曉與崔映之死從表面上來看,確實都是一場意外,只要這個少年咬死不承認,那麼這兩樁命案便算不到他頭上。
而且從另一方面來說,這少年也是曾經被欺淩的受害者。
慕容桓再度看向了他的一雙眼睛,漆黑的雙瞳中透著無盡的痛苦與悽傷。
讓她彷彿看到了那畫卷中孤獨又無助的少年,在親眼看到自己所珍愛的姐姐痛苦死去後,心中所燃燒起來的憤恨。
她頓時有些猶豫了,心中也騰起一絲莫名的痛楚來,一時之間竟無語反駁。
蕭慕宸便走到她身邊,握緊了她的手,以示安慰。
慕容桓稍稍定了下神。
這時,蕭慕宸陡地將話題一轉,看向盲眼琴師問,“崔穎現在何處?你將崔大夫人引來至此,又利用崔映之死讓崔家、鄭家的人都趕了過來,應該不只是為了讓大家聽這一則悲慘的故事?”
“難道這個故事不足以令大理寺、禦史臺的官員、甚至是這洛陽城的百姓對鶯鶯的遭遇動惻隱之心嗎?”
“她們所犯下的罪惡,自有大周律法對她們懲處,你又何必自己手染鮮血?”
少年失聲大笑了起來:“士族兼併土地,欺壓良民,從來都未曾被認定是是什麼罪惡,即便崔穎、崔映與鄭舒曉的罪名被揭露出來,你們能保證她們伏法嗎?會不會因為家中有幾個銀錢就能買了她們的狗命?”
大周律法,除去謀反等重罪外,只要交納120斤銅,就可以免於死罪,更不用說,想要從牢中悄無聲息的換出一個人的性命,對這些世家大族來說簡直是輕而易舉之事。
蕭慕宸一時也沉默下來,這時,崔湜從人群中沖出,來到了茶肆門前,指著盲眼琴師道:“你既如此說,便是承認了,我崔家的五娘是被你所殺,是嗎?”
少年輕蔑的笑了一聲,根本不予答話。
就在這時,一名使女慌慌張張趕來了崔湜的面前,急道:“郎君,不……不好了,四娘子她不見了!”